但她又分明在被塞进车后座时,无力软倒,听到了轰轰烈烈雨声中一点与众不同的动静。
玻璃碎裂,重物坠地。
透过连绵雨丝看去,一个身影挣扎着从草坪上爬起,想要冲她而来。
可惜匆匆一瞥,车辆启动,让那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长睫颤动,慢慢在眼眶中凝起了晶莹水意。
轻轻一眨,就顺着脸颊弧度滚落而下,砸在素白被子之上,晕开小小的圆点。
“……时川。”
连声音都是小小的,似是在模仿棠岁晚的语调,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吐字,还有些含糊。
却让霍时川蓦地抬眸。
“时川。”云漾又喊了一声,眼中还源源不断落着泪,“是我的时川……”
“痛不痛,你痛不痛啊……”
她忘了很多事。
忘了霍城,忘了叶依依,忘了郁郁寡欢的那些年月,忘了强行送到精神病院的痛苦。
但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已的孩子。
……
棠岁晚轻轻关上单人间的门,云漾身体不太好,哭了一场后精神不济,被哄着睡下了。
霍时川就站在她身后,眼眶还带着很清淡的红意。
勾着棠岁晚的手,握得很紧。
“妈妈为什么边哭边问你,痛不痛?”棠岁晚转身看着他,秀气的眉紧蹙,满是心疼和担忧,“那时候,你还受过什么伤吗?”
对于霍时川而言,那是尚未成长起来的时期,最惨痛的一段回忆。
“因为那时候,我刚看清了霍城的真面目,而以往十几年,我都处在迷离假象之中,暂时无力抗衡。”
“妈妈被霍城送走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提前关了我禁闭,抵住了房门,任凭我怎么撞门也出不去。”
“最后,我是撞开窗户的玻璃,跳下去的。”
足足三层楼的高度,霍时川摔得很重,细碎的玻璃碴刺进了肌肤,流下细碎血口。
但一刻也顾不上流血的伤口、骨折的腿,撑着身体就要去拦那辆送走云漾的轿车。
他又怎么能赶得上车呢。
不想棠岁晚难过,霍时川勾了勾唇,像是在哄她,“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也没客气,那天直接把霍城揍进了医院。”
虽然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那是他最后一次冲动。
棠岁晚看着他,骤然踮起脚紧紧地抱住了霍时川。
嗓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如果我们能早点遇见就好了。”
无关幻想,无关期待。
只因为她心疼。
“但我觉得我们遇见得刚刚好。”
早一点,他傲气又骄矜,不讨人喜欢。
晚一点,他冷情而阴鸷,见不到一点光的人,也不会有任何柔情,遇上看似柔软实际清冷倔强的小姑娘,说不定还会伤害了她。
偏头吻了吻棠岁晚的脸颊,霍时川轻笑,眸中尽是缱绻爱意。
“晚晚,我们有妈妈了。”
——从一开始,就永远都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