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尘推开草庐的竹围,直接推门而入。院门大开,外面的人在叶梦尘的招呼下,先后踏入。侍卫守在院外,进去的,只有三公主夫妇,以及几名侍女。
这是沈明枫等人第二次踏入这般简陋的小院子,头一回的那李家,那也是砖瓦土房,倒是比这草庐好上不少。当然,她们再如何尊贵不凡,亦不会对这等环境表露出任何的不适或嫌弃。
院内之人是直面院门这边的,是以叶梦尘方入得院门,便瞧见了院中立着的,愈发苍老的,她的师父。
“师父!梦尘回来了!师父,梦尘不负您所望,将人带了回来。”
叶梦尘快步奔至师父面前,单膝下跪行了个大礼,随后起身,为几人引荐。
“师父,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三公主,她身旁的,即是三驸马,兵部尚书的二公子,沈明枫。公主驸马,这位即是梦尘的师尊,明真道长,你们所要寻找之人。”
说话间,褚寻雅着眼细细打量了对方,只见那人身形削瘦,一身半旧青灰道袍,守住拐杖,满头的银丝梳理整齐,并未打髻,以一根木簪子轻挽与背后,花白的胡子长到了胸口以下,也顺也直,精瘦的脸庞布满皱纹,看着很是苍老,反那双褐眸里,透着的内容,半是精明,半是和蔼,看着,即是一位垂垂老矣的,仙风道骨的精明道人。
在她打量人家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见她一身的便装,警醒紧张而又略带着些疲惫的神情,掩不去那满身的华贵气质,掩不住她自内而外散发的端庄高雅。再看她旁边的驸马爷沈明枫,看见的就是她明显的好奇目光,看到她脸上的稚气为脱,看到她见自己望过去,闪烁了眼光,微微嘟起的嘴唇,以及生出的略微腼腆之色……
看着看着,终是记起了客道,
“老道见过三公主三驸马。劳公主驸马远道而来,老道心感惭愧。”
道人一手拄着拐,只微微欠身行礼,褚寻雅亦不是讲究这些虚礼的人,回了一个点头致意,
“道长言重了,此行关乎驸马的……乃是我夫妻二人有求而来,是我等劳烦道长才是。”
知礼得体如三公主,永远是那么无可挑剔。老道人一个示意,
“公主府马,屋里请。”由叶梦尘搀着,领了那几人,往草庐的屋中行去。
褚寻雅拍拍身旁之人的手,迈步跟了上去。沈明枫却仍未收回好奇,亦步亦趋跟紧了自家公主,压低了声音八卦道,
“公主公主,那个道长的头发好白呀,比枫儿见过的任何一个老人都白!你说他有没有一百岁了?”
话音未落,褚寻雅也未及回应,前头走着的人朗声一笑,倒是给了个真确回答:“哈哈哈……不瞒驸马爷,再过几日,便是老道八十生辰,想当年呐,你还是个襁褓中的小娃娃呢!哈哈哈……”
一句话,两个意思。两个意思,都把驸马爷给震住了。
“啥?!您八十了?可比枫儿大上好多好多!你说我还是个小娃娃,难不成你从前还见过我?”
沈明枫实在难以抑制自己的惊奇,快步窜了出去,跟在那二人身旁,一靠近了,竟莫名涌出些亲切之感,当即不管不顾,也伸出手去,馋住了老道人的另一边胳膊,倒是省了他还自个儿提着拐杖。
“呵呵呵!好孩子!贫道当年,可是迎接你出生的,怎会未见过你,你当年,小脸儿就巴掌那么大……”
老道人似是回忆,一面慢慢朝里走,一面,慢慢讲述着当年种种。沈明枫歪了头,听得很是来劲。
身后的褚寻雅,包括沁儿蔷薇等人,皆是讶异非常,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齐齐瞄向前头的公主殿下,见她如此的淡定,只好把惊诧感观压于心底。
院子小,纵是走得再慢,也有到头的一刻。谈笑着,前面几人已经进了屋,后边的人也随之进去。
屋里整洁,简单,细闻之下,能嗅出丝丝药草气味,恰似三公主的那座研药小院。此等熟悉的气味,叫褚寻雅些微紧张也随之放松,既来之则安之,所有的结果,她都做好了准备,去接受,去承受……
屋子虽小,应有的皆有,厅堂正中靠壁摆着方桌,铺了干净的桌布,上面高高立了一座天君神像,供奉了香烟。方桌的下方,摆了两只圆蒲跪垫,厅屋两旁,各自排了两张黑漆木椅,一张小茶几,想是平日,也有客人来此。
步至厅中,老道人停下脚步,回身,请了褚寻雅右边椅子入座,后者欣然往之。沈明枫也放了手,没有跟在褚寻雅身后过去,而是自顾环顾起了这间小草房子,四处打眼瞧得新奇。
老道人在叶梦尘的搀扶下,坐到了左侧的椅上,未言其他,开口只说:“徒儿,你去烧水沏茶。”
叶梦尘闻言,乖巧的应了:“是,师父。”言毕,朝三公主点了个头,退出屋去。
那头褚寻雅抬眼望了对面的老人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扫了扫自家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毕恭毕敬下跪拜神的驸马,轻启檀口,
“蔷薇百合,你们也去厨下帮忙,沁儿留下。”
身后几人不疑有他,齐声应答:“是。”然后,蔷薇与百合,恭敬退去,只留了沁儿。
那边的沈明枫还跪在圆蒲上,诚心拜了几拜,嘴里喃喃自语,煞有介事的模样,当真是个信女。再看那头的老人,只一门心思捋着胡子,眼含满意又若有所思的瞧着那人的行为举止。褚寻雅忍不住出声,打破屋内的沉默,
“恕本宫冒昧,敢问道长,驸马她这等情况,已是近双十年岁,不知道长有何法加以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