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恭立在我身后,报名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我填完手中这张表,起身准备回宫。
“王上!我们刚才说的,您觉得会实现吗?”女子壮着胆子喊道。
“一定会。”我转过身,看着面前这群女子,何尝不是在看多年前的自己:“我会走在最前面,你们要跟紧。”
“是!王上!”女子们欢呼起来。
我看着墙角冒出新芽的柳枝,加快了步伐。
过了上元节,我带着三十万大军,向皇都发兵。
一路上有遇到负隅顽抗,久攻不下的城池,也有遇到守将被夫人所杀直接投降的城池。
一路打,一路招收降兵。来到皇都外十里亭时,大军直逼四十万。
嵩国向各地藩王求助,借兵,都没有得到像样的回应。
在他们看来,我一个女子就算侥幸取得皇位,也坐不稳当,最后都会便宜了他们。
皇都外,我看到城门楼上吊着三个人。
郑王、郑王妃、和一个啼哭的婴儿。
这婴儿若是郑天辛所说的孩子,那便是皇帝的儿子,嵩国的皇子。
皇帝愚蠢了,自己不在乎儿子,却希望别人为之心软吗?
还是说我一个女人,就应该心软。
“放箭,攻城。”话音里是我都未曾预料到的无情。
利箭将三人钉在城墙上,鲜血顺着墙壁,滴滴拉拉淌下。
一天一夜的厮杀,城墙上的血早已干涸,那三具尸体不知何时坠落城下,被马蹄踏得粉碎。
第一缕晨曦照进皇城,我踩着金砖,一步一步走上大殿,坐在宽大的龙椅之中。
殿下,跟随我的将士,投诚的官员,太监宫女,齐齐跪下,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中,没有陈月生。
他走得悄无声息,甚至没有一句告别。
当皇帝的第一年,我的后宫便纳入二十名才子、勋贵。同年我加开恩科,准许女子参考。
金殿上钦点一女子为榜眼,特许其直接入朝为官。
当皇帝的第二年,我修改前朝律例,女子出嫁不得再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自主婚配。
大臣一而再再而三劝谏立中宫,我再次回绝。
当皇帝的第三年,我从宫外领回一个女孩,谎称自己的孩子,立为太女。
我给她更名——念月。
之所以领回她,因为她跟娘很像,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却让我无比憧憬。
她说女子应该存在于社会的各行各业,哪怕是杀猪,倒夜香都做得来。
她建议实行一妻一夫制,好实现社会的平等,资源的均匀分配。
“你是不是也曾经见过这样的世界?”我打断了侃侃而谈的小女孩。
念月瞪大了眼:“也?你莫非也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我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但心中却肯定她跟我娘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有机会我真想去那里看看。
后来我力排众议,遣散后宫,一心一意处理政事,培养念月。私下里还是按捺不住,派出暗卫去寻找陈月生。
他是侠客,不喜束缚。好,那我为天下女子做成这件事,去找他便是。
可暗卫带回来的是一张薄薄的信,以及陈月生早已化土的消息。
“在哪里找到……他的。”我捏着信,多年来心上的那个窟窿好像开始溃烂流血。
“启禀陛下,就葬在离人坡,信在坟前埋着的盒子里。”
暗卫退下后,我一个字一个字看完了信,是陈月生留给我的。
当年听闻和亲一事后,他练功急于求成,折了寿数。那日看到我中刀,心神震荡,催发了旧伤。皇城攻破后,他拖着病体回到离人坡,去世前请人将他葬在那里。
信的末尾,他说:“下一世,夫人还嫁给我可好?”
滴、哒、滴、哒。
信纸被打湿,不是眼泪,是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色血液。
当年嫡姐的那把刀,下了毒,这毒阴狠在不是见血封喉,中毒第一年再高明的大夫都诊不出来。
某一天太医在请平安脉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渐入肺腑的毒。
如今,是时候到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