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辉颔,接过那碧玉小瓶,掀开塞子,倒了两枚小小的丸子出来,放进嘴里。
薄荷的香味刹那间冲刺味蕾,还含存了点梅子的酸甜。
她重重吸了一口气,半倚长廊边,“这个,可以送我吗”
她说着,摇了摇碧玉小瓶。
医女拼命点了点头。
“以后多做点,好吃的。”明月辉勉力笑了笑。
那小医女见自己精心制作的小玩意儿被王妃夸赞了,激动得都快哭了出来。
“之前晋王是不是经常来这儿”明月辉见小医女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看似随意,却切中要害地问。
医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明月辉的神情,点了点头,”晋王每日都会来探望薛娘子,更多的是与我等讨论病情药方,。“
“不过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医女怕明月辉吃味,又赶紧补充道。
”他今日来了吗”明月辉又问。
“来了今日傍晚来过一趟,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医女回答。
“什么”明月辉从长廊边弹起来。
司马沅要出去薛快雪都病成这样了,他不好好守着,还能去哪里
“他说了要去哪里,要去多久么”明月辉眼睛盯着医女,赶紧问。
医女被明月辉的反应吓到了,赶紧跪下来回答“晋王说少则五六天,多则八九天。”
“别跪了,别跪了,起来。”明月辉最烦别人这般胆战心惊地怕她了,她又不是洪水猛兽。
可她这时候也没法关心眼前胆战心惊的医女,她更关心的是司马沅
少则五六天,多则八九天。
明明薛快雪还只有半月的寿命,他竟然还决心去这么长时间。之前每日他都会往她的窗台上放花束,说明之前每一次去的地方都不远。
这一次他居然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到底是现了什么吗
还是最后的孤注一掷
明月辉回了房间了,一直没有睡去,她盼望着司马沅不会这么快就走。
去这么长的时间,他肯定是要准备的,他一定会在她的窗台搁好多好多花束,以代替他以后一段时间的缺席。
那时候她就可以捉住他,找他问清楚,然后然后
唉
明月辉坐在床边,浑身包裹着锦衾,把自己包成了小刺猬的形状。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小脸贴进膝盖缝隙里,第一次感觉到这样排山倒海的难受与愧疚。
这一个月来,她如何对他的点点滴滴,一直徘徊于脑海,挥之不去。
她当时不仅打了他还骂了他,因为赌气对他冷漠,也从不给他好脸色。
他从没有反抗过,也从没有抱怨过,小脸一点点地苍白下去,话也越来越少了。
为了哄好她,他每天都会去好远好远的地方,摘好多漂亮的花儿来,有山茶、玉兰、李花和海棠
其实她好喜欢好喜欢的,可为了气他,就当着他的面一股脑扔到了窗外。
就像抛却一份珍重的心意一样,抛弃了那些花,眼看着它们委顿于泥土中。
她还记得每晚他就着微弱灯火刷鞋子的模样,眼睛里燃着琥珀色的微光,很专注很仔细地一点点擦拭着皂靴,生怕靴子上的泥土会弄脏了地板,惹她不高兴。
她也记得她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样子,那身浆蓝色的短打,头戴斗笠,站在窗外与提着灯笼的她对视。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她又想起了今天去驿站别院看到的薛快雪,想起薛快雪骷髅架子一样的躯干,想起薛快雪为了活下去呐喊出的那些把司马沅架在火上烤的话语。
这教他怎么办
薛快雪毕竟是养大他的人啊,他能不管她吗
明月辉双手捂住脸,她怎么就忘了,他才十五岁,还没满十六
他还是个孩子啊,一个冷宫里没受过一天教导,不通世事的孩子啊
明月辉决定不打他了,她要跟他道歉。
她要等他回来,她要跟她好好地道歉的。
他是个好孩子,从来就没有辜负过她的期望,是她不对,她误会了他。
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启明星升起,等到了第一缕晨曦的降临
倏然,有个身影,晃进了窗台。
她敏锐地抬起头来,眼里充斥着兴奋的光彩,可下一秒,她的光彩消失了,只剩下眼底浓浓的青黛色。
因为来人,是沈忌。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