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衡将茶盏重重拍在桌子上。
“洛家是江南有名的商家,洛家所制的笔墨纸砚,是宫中指定的贡品。
我的父亲洛,头脑聪明,待人温和,不仅将洛家的生意扩大了一倍,还拿到了皇商的资格,每年都会进京送贡品。
那一年父亲研制出了摽有梅墨,深受京城各大世家追捧。
父亲便在京城开了荣宝斋,打理京城的生意,有一日进宫去探望我的表姑母。
谁知这一去却没能活着出宫。”
洛衡脸上浮现出狰狞的恨意。
“我父亲是被活活打死的啊,就因为他不小心冲撞了当时的六皇子,六皇子便下令活活打死了他。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因为我洛家无权无势,无足轻重。
所以我父亲就落得如此下场啊,父亲被送回家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裴渊他好狠啊,就因为他,我父亲被送回家后,族里的族老们一听是得罪了皇族,生怕报复,甚至连场像样的葬礼都不肯给我父亲。
他们说我父亲不知天高地厚,罪有应得,甚至不许我父亲落葬在祖坟里。
只一席破席子就把我父亲葬在了外围,然后连夜将我和母亲赶出了洛氏。”
想起小时候的艰难,洛衡双眼猩红。
“洛氏族人害怕被报复,甚至不许我和母亲从洛家带走一件衣裳。
他们把我和母亲丢到破败不堪的庄子上,日日打骂侮辱。
直到半年后看京城没有其他动静,才放任我们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我能活下来,那是因为我命大,我不甘,我能忍,可这一切都是裴渊造成的。
身为皇子,难道就可以随便要人性命吗?若他不打死我父亲,我还是洛氏的少主,养尊处优的长大。
又怎么会经历那些非人的屈辱?难道我不该恨他吗?
阿初,你说难道我不该恨他,不该杀他吗?”
沈初望着低声咆哮的洛衡,眉头一皱,忽然想起裴渊曾向他提起的一件事来。
那次她在行宫里准备向皇帝请旨,直接彻查沈氏一族的案子。
裴渊却向她讲起了他为玉妃娘娘报仇,设计害死孟嫔的事。
“你表姑母是不是陛下的孟嫔?”
洛衡还沉浸在滔天的恨意中,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孟嫔是我父亲的表妹,通过选秀进宫的,孟家与洛家交好。
父亲在京城的时候,便会时常进宫去探望孟嫔。”
沈初心中暗叹,看向洛衡的目光十分复杂。
“你就没想过你父亲的死或许另有隐情呢?”
洛衡皱眉,“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裴渊下令打死他的吗?”
沈初道:“我曾听人提起过此事,你父亲确实时常进宫探望孟嫔。
但此探望非彼探望,他和孟嫔之间有染,而且还被陛下亲自捉奸在床。
下令处死你父亲的是陛下,根本不是六哥。”
她隐去了裴渊设计让皇帝捉奸在床的部分。
孟嫔的死也不无辜,是她下药害的玉妃娘早产血崩,一尸两命。
她目光沉沉看着洛衡。
“和宫妃通奸,本就是死罪,你父亲死得并不无辜。”
洛衡脸色大变。
“你胡说,我父亲怎么可能会和孟嫔有染,他们只是单纯的表兄妹关系而已。
父亲一直很疼爱我和母亲,和母亲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怎么可能会和别的女人有染?
这些你听谁说的?是不是裴渊?一定是他骗你的。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在洛衡心中,他父亲就是天一样的存在,这个天里有他,有母亲。
现在沈初却告诉他,他的天里还有别的女人存在。
他怎么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