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初夏的午后,高悬在天际的烈日,已令人有几分灼热之感。
奉京的城郊,某处塌陷的大坑旁,围着几名男子。
听完事态经过,杜盛疑惑道“五公子,照你所说,乐阳县主当时盯了那画春楼半个多时辰,这行为本就不大正常罢你当时为何就没有下去问一声呢”
丁绍策急到团团转,眉眼俱是焦色“我当时哪里想得到这些,还以为她又是在蹲我,就躲回那楼里不敢出,谁知”他恨声道“早知如此,就算会被骂个狗血淋头,我也要跟上去问两句,把人给截下来。”
杜盛默了下。
确实,那样的行为放在寻常女子身上,自然是不正常的,可对乐阳县主来说,别说守在青楼外巷了,就是直接跑进去搅场子捉人,他们也是当场见过几回的。
而这位丁公子,现下走的是浪子回头的反追路子,若再让乐阳县主现他出入欢场,他那追慕的希望,肯定是越加渺茫的。
好奇心驱使,杜盛再问道“五公子为何要去那楼里”
丁绍策立时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鼓起眼睛瞪了杜盛一眼“我那是约了人在画春楼里谈事,特意去给你们公子办事的”
杜盛摸摸鼻子“小的还以为,五公子是风流不改”
丁绍策气噎。
他转向那久不出声的男子“姜兄,可有何现”
半蹲的姜洵正捻着一撮土,在掌心观察了会儿“新土,这坑刚挖不久。”
说完,他把那土拂回地上,再站起身来,接过孙程递的帕子,沉眸拭着手。
丁绍策静待了好半晌,却也没等来别的话。
不知想到什么,他心下一凛,生怕姜洵不救,急得快要语无伦次“姜兄,这事儿你得管啊,你就不怕、不怕这是魏言安那渣滓派人干的么”
姜洵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他这位好友,心里着急的明明是乐阳县主,却偏要口口声声都提自己府里那个。
慢条斯理地拭着手,姜洵掀了掀眸去看丁绍策“丁兄好似,比我还要关心内子安危”
丁绍策再被噎了下。
他表情讷讷,只是虽然已被戳破,却也只能梗着脖子继续劝道“姜兄再是不喜小嫂子,她眼下到底是你的正妻,要真被魏言安给害了,这口气你吞得下去”
递回巾帕的动作一顿,姜洵恍了下神,思绪猛然跳回参宴那日。
那日,那小女人在回府的马车中,小心翼翼地问自己话时,脸上那股子惴惴不安,就像是他稍微皱下眉,她便会立时吞回那话似的。
在得了他允许后,她于床笫间,更是尽心尽力地服侍他、配合他。
许是同床共枕了一段时间的缘故,她在睡觉时,身子倒是舒展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夜夜都将自己蜷成一团。
有时,他夜半醒来,甚至现她紧偎在自己身侧,那样的动作,倒似对自己有浓浓的依恋。
说起来,如她那样胆小畏怯之人,现下,应当已经吓到魂魄俱丧了罢。
他都能想象得出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定是眼眶红、唇肉紧咬,神态则是惧如惊鹿、缩如鹑鸟。
此刻,胜阳喷薄直射,郊外蝉鸣阵阵。
许是金晃晃的日头过于刺目,又许是那蝉鸣的声浪过高过频,让姜洵的心头生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急躁之感。
他压下心来想了想,自己这好友说得也没错,到底是他名下的女人,若这事当真属魏言安所为,他又岂能轻易撇开
再来便是,徐嬷嬷似乎对她颇有好感,若自己坐视不理,肯定又要得嬷嬷好一阵的念叨。
罢了,好歹也是与自己同床共枕过的女子,便看在她伺候过自己的份上,搭救她一把便是。
最重要的是,那小庶女既已嫁了他,便是他的人,魏言安觊觎她,便是挑衅自己,岂能让那混厮得逞
思索片刻后,姜洵看向杜盛,眸子里透着森寒之色“去,将那青楼的老鸨给捉了,问问是谁接的客,可识得那人的身份再着人去探一探,看魏言安今日可有出宫”
杜盛领命而去。
丁绍策见姜洵终于有了动作,提了半天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稳了些。
他看向姜洵“可要着人去文国公府通晓一声”
姜洵回道“文公年纪大了,先莫要惊扰他。”
丁绍策听罢,也点头认同了,再问了声“那咱们就在这儿等消息”
姜洵不语。
他负起手,把目光砸在那大坑边沿,又抬眼往前探了探,忽然说了句“这些脚印颇深,想来劫人的,不过是有几分蛮力的粗莽匪类罢了。”
话语没有回应,姜洵去看丁绍策,见他急得来回踱步,耷拉着的眉梢尽是自恼自悔,显然那一颗心全扑在乐阳身上,根本听不见旁的声响。
此人此状,倒与先前左躲右闪的模样大相径庭。
犹记得乐阳出嫁那日,这人与自己照常喝酒耍乐,可醉后,却红着眼唤起乐阳,眼中悔意弥漫,那字字声声,饱含痴情。
那幅模样,委实是蠢态百出。
而今重逢,他那份意难平却对上颗冷了的心,为了点情情爱爱反复折磨自己,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