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并不知情,若我知晓,定然会阻止。”
“她性子蛮横不讲理,母亲也纵着她,做出那等错事,确该受罚。”
说了这一通后,见曲锦萱仍无反映,曲砚舟的眼神变得异常郑重“她那样要强的一个人,遇了这般情境,无异于逼她自戕。”
曲锦萱觉得可笑,她先是装傻“我不大能听懂兄长的话。”接着,她故作疑惑“不过是患了怪疾罢了,二姐姐那般爱惜性命之人,何至于自戕”
曲锦萱说话间,曲砚舟的目光,掠过她那张正在翕动的、红润的绛唇,再往上,是挺翘的鼻尖、莹润的额心,以及高高绾起的青丝。
他的视线,在那阿娜及额的妇人髻上停留了几瞬,继而目中阴晦、眸色加深。
“此物,你应当认得。”在曲锦萱才说完话后,曲砚舟自袖囊中,掏出一只玉镯来。
是一只软玉的绞丝镯。
那玉镯,曲锦萱认得。
是桑晴及笄那年,她亲自挑给桑晴的。
见了那镯,曲锦萱背脊僵住,接着,她扶着椅座站了起来,撑大眼眸“兄长为何会有这物”
“自然,是从桑晴手上得来的。”曲砚舟看着自己掌心的玉镯,缓声道。
曲锦萱愕然一瞬,顿时向后趔趄半步,单手扶住椅座。
曲砚舟下意识想去扶她,却在身子一晃后,生生止步在原地。
曲锦萱如坠寒窖,反应过来后,她把嘴唇咬得死紧泛白,声音不自主地拔高了些“桑晴何辜兄长怎可对她下手”
见曲锦萱怒,曲砚舟语调渐沉“不过是将她暂时拘起来罢了,你交了解方,我便放了她,保证她毫无伤,否则,河床之上吊住她的绳结,午时便会被人割断,你还是莫要争辩了。”
曲锦萱呼吸顿住。
她手指死死抠着椅座,声音哽哽颤地讥讪道“兄长与二姐姐,不愧是亲兄妹,都这般不择手段,尽将她人性命当儿戏般玩弄。兄长镇日捧读圣贤书,难不成读的,便是如何作践她人性命么”
曲砚舟不回避曲锦萱带刺的眼神,二人对视之间,他的目光有些复杂“我不能让柔姐儿有事。”
曲锦萱气不可遏,被激得脑子里都空白了一瞬。
看她身子轻晃,曲砚舟心里像踏空了似的,垂在身侧的手合成了空拳。
曲锦萱抚着胸口,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后,唤了巧茹备纸砚。
片刻后,曲锦萱搁了笔,将那方子放到曲砚舟身侧的高几之上“按此方煎服,百日后,怪疾可解。”
曲砚舟嗓子干“待她好转,我定让她与你道歉。”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曲锦萱气得脸色如雪、指尖麻,她声音耿耿“我姨娘腹中可还怀着孩子,两条人命,二姐姐金口一声歉便抵消了,真真划算。”
曲砚舟默了下,侧过身子,视线在那字里行间流连了小半晌后,低声道了句谢。
曲锦萱付之一哂“担不起兄长的谢,但请兄长放过桑晴便是。”
曲砚舟拾起那一纸解方,又向前走了几步,将那软玉镯递给曲锦萱。
曲锦萱并不伸手去接,甚至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对曲砚舟来说,他是初次见自己这个庶妹这样怒,更是头一回,见她对自己现出恚愤之意。
他抿了抿唇,虽知自己理亏,却还是固执地伸着手,盯着曲锦萱有意撇开的侧脸。
兄妹二人僵持片刻,最终,还是曲砚舟败下阵来。
他将玉镯放到茶几上后,正色道“你在这府中若有何不顺,尽可差人去国子监寻我。”
曲锦萱对话置若惘闻,回了他一声“兄长慢走,恕我身子不适,不能远送。”
曲砚舟敛容,转身离开。
在他拿了方子离了章王府没多久,桑晴便被安全送回来了。
虽毫无伤,可走在半路被敲晕,醒来又现自己被倒吊在湍急的河面之上,回府好半天,桑晴都是惊魂未定。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曲锦萱又安慰了她半晌,让她不要自责,又说自己嫡姐那症,本来于百日后,便会自行消退的,也不算让他们讨了好。
桑晴红着脸,气咻咻的“太欺负人了,他们真的太不像话了,待爷回来后,定要把这事告知爷,让爷替夫人讨公道”
曲锦萱凝滞了下,旋即出起神来。
上世时,因为嫡姐嫁来了章王府,嫡兄便也时常出入这府里,与夫君很是投缘,二人关系极好。
而这世,嫁来章王府的是她。今日,应是嫡兄自婚礼后,头回踏入这府里,与夫君的关系,自然比上世要差得远了。
说起来,夫君走了也近一旬了,她与夫君未曾通信,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数日后,宁源。
宏敞的府邸中,莺歌燕舞缭绕上空、不时可闻语笑阵阵飘向府外。
百花争艳的花园中,摆着张宽大的八仙宴桌,在那宴桌的前方,几名衣着鲜靓的舞女正在伴乐起舞,个个衣袖翩翩、腰肢款款,如灵动的彩蝶一般,十分悦目。
宴桌一角,姜洵一手以拳支额,一手置于宴桌上,正懒洋洋地,随着那乐音的节奏散点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