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由僖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暗自鄙夷。
这姓姜的果然无用至极,听说娶的不过是个庶女罢了,竟还十足的惧内模样。
懦弱至斯,他们还有甚好怕的
可同样的,也是经由姜洵这番话,汪由僖想到些什么,犹疑起来。
他悄悄瞥了眼自己身旁站着的舞女,却瞥见对方面上的一丝喜色,见他望去,还给他递了个眼色。
是坚定及催促的意思。
汪由僖暗自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多想,满脸堆起笑来,肥厚的手掌不在意地挥了挥“这事好办,姜大人在宁源这段时日,便暂且让游渺贴身服侍一段时日,待姜大人办完公差回京,也可清清爽爽独自一人,岂不乐哉”
有心人皆听得出来,汪由僖这话,隐隐透露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换言之,这舞女姜洵收得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姜洵,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展了展唇角“既如此,姜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汪由僖哈哈大笑两声,故意板起脸,对名唤游渺的舞女说道“去罢,以后好生服侍姜大人。”
游渺小声应过,便忸忸怩怩地,走到了姜洵身边,满脸娇羞怯情地执起酒樽,递到姜洵跟前“大人,请饮酒。”
女子的气息贴近,馨香缭绕而至。
这舞女熏的,是极高等的沉榆香,并不难闻,可不知怎地,姜洵就是觉得那股味分外刺鼻。
他眉间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很快又伸手去接那蹲杯,慵懒温吞地道了声谢。
被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轻轻一睨,游渺心间怦怦乱跳起来,竟是不敢抬眼与他对视。
“好了好了,既姜大人抱得美人归,那这宴,也该散了罢可不能耽误姜大人好事。”曹正澹笑得意味深长。
应着曹正澹的话,不多时,席便散了。
游渺亦步亦趋地跟在姜洵身后,将将踏出汪府,几人便迎面碰上个人。
那人也是身着湖绿官袍,显然,也是这宁源官吏中的一员,可与城中其它红光满面的官吏不同,这位面容隽逸、气质文雅的通判,身形却很是瘦狭。
“姜大人。”
“季通判。”
二人互相行过礼后,那季通判看了眼姜洵身后衣着坦露的游渺,眼中闪过星星点点的失望,可很快,那股失望却又化作一闪而过的轻松之色。
姜洵眉间微动。
他已经不是头一回捕捉到此人神色之异了。
方到这宁源时,这季岫的目光总是犀利透亮的,似在默默观察着他,自他开始参加汪由僖这私宴后,几回遇见,这季岫瞧他的眼神,便成了失望之色。
心灰意懒,若有所丧。
而这回,却又有了转变。
似是从他身上看淡了一些事,又似是决意卸下什么心头大石似的,一派释然。
回会馆的路上,姜洵靠着车壁,阖目养神间,想起杜盛查来的、与那季姓通判相关的事。
一介贫寒学子,虽学识通闻,奈何出身薄祚寒门,在京里无有依靠,是以,虽得了鼎甲名次,却被彼时已成了国舅爷的傅砀给替了,原本的鼎甲榜眼,被调转成了三甲的同进士。
不仅如此,因为怕事情被戳破,傅家人还将他调来数百里之外的宁源当了个八品通判,因为操守方正,又颇为骨鲠刚直,与宁源这些贪官蠹役不入,一直被排挤打压,二十余年了,那升官晋阶的机会,从来都轮不到他身上。
想着这些,姜洵百思不得其解,此人怎么瞧,都与自己搭不上干系,而对上自己时,究竟为何表现得那样奇异,他尚且不得而知
正自思间,姜洵忽感身旁一沉。
他睁开眼,盯着那陡然坐到自己身侧的女子。
被锐利如刀的眼神攫住,游渺心间一悸,一双手定在半空,不敢再动弹。
原是她见姜洵自入了马车后,便一语不,兀自靠壁休憩,时而,眉心还会微微拧动,还以为这是醉得狠了,便鼓起勇气,挨靠了过去。
姜洵问她“你作甚”
游渺羞怯不已“奴、奴想帮大人松松头穴。”
姜洵神情寡漠,正想收回眼,目光却在触到对方上的侧簪之后,停留了下来。
是一支金簪。
除去质地的差异外,模式款式,俱与他府里头那个曾戴过的那支,十分相似。
簪头是金雀花的图样,亦嵌着颗海珠,不同的是,那海珠要略大些,且圆润亦有光泽,成色极佳。
被盯的时间长了,游渺心间的那股羞意越盛了,她颤巍巍地把头抬起了些,想要与之对视。
可令游渺没想到的是,她方仰起脖颈,对方便移开眼、重新阖起目,接着,又淡淡地说了声“你头油味太重,呛鼻。”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