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手脚并用,一边奋力脱开家人的桎梏,一边高声嘶骂道“你儿子前头娶的那个也是十好几年没生养的,肯定是你儿子不行,你又赖到我女儿身上来当初、当初是你儿子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女儿,我女儿还没有嫌你儿子岁数大,连彩礼也没要就被他哄了过去,现在又想用她换银两,你们一家都不是人”
这当口,那孔婆子已生生将自己儿媳给拽离了儿子身旁。她冷哼了一声,半点不惧地回道“我说老亲家,你干嚎个什么劲你怎个这样自私慈婆婆说了,能做河神大人的祭口,那可是她的荣幸,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这等荣幸呢”
“呸你这就是卖媳求财上回邓家村那个也是,就为了得那十两银子的补恤,你们都昧着良心害人性命”那妇人从打着补丁的襟袋里头,掏出自己方才领的三两银子,用力往那孔婆子的方向砸了过去“这是我方才领的恤银,都给你们,你们不要卖我女儿”
孔婆子探着脖子,看了看那几两雪花银,旋即撇着嘴“什么买啊卖啊的说得这么难听做什么慈婆婆说了,能当祭口是她的荣幸,也是咱们两家的荣幸,你再拦着阻着,小心河神大人再怒,头一个就淹了你们家”
说着话,孔婆子把自己拼命往后退的儿媳,给强行拽到高心慈跟前。她露出一口大黄牙,笑得跟点头作揖似的“慈婆婆,神祭仪式可以开始了。家里头能有人去伺候河神大人,我们一家都会感恩戴德的。”
就在这时,一直不停喊叫着的妇人终于脱了身。
她拼命往前跑了几步,扑通跪到高心慈跟前,颤着白的唇央求道“慈婆婆,我这女儿是嫁了人的,不是什么黄花大姑娘,河神大人定然不会喜欢,还请慈婆婆放了她”
高心慈极不耐烦地,冲那妇人翻了个白眼“她不是没有生养么而且我瞧着,她性子温驯、皮相又生得好,正是河神大人会喜欢的模样。”她冲那孔婆子递了个眼色“好了,休要多言,我要开始祈法了。”
高心慈这话刚完,汪由僖便似与她心有灵犀一般,立马使唤了几名小吏过去帮那孔婆子。
“不别动我女儿”
林地间响起凄厉的哭喊声。
妇人的头被雨淋得黏在脸上,她无瑕顾及,只知死死拉着自己女儿的手,使出了全幅力气去阻止。可她虽是干农活、有几分蛮力的农妇,又怎么敌得过几个大男人的气力。
无比绝望的哭声响荡在山间,那妇人哭得像是脏腑都要破裂了似的,非是冷情冷性到了极点,闻者动容。
可就算是母女二人的指骨都交握得变了形,她们还是被无情分开了。
几名小吏挟着那被选中的祭口,随着高心慈等人到了莒河边的一处高地。那处是固定的、用来祭神河的地方。
已是雨停风歇的午后,洪潮平静下来,不再像昨夜那样翻滚呼嚎。
固定祭神的地方,常设的祭台早被无情的洪水给冲走了,汪由僖派人简单弄了些熟荤与果品,就那样摆在石地上。
被扭住手脚、即将被当作祭口的女子已是面如金纸,吓得只会干流泪,哭声都出不来了。
一切就绪。
高心慈上前,她先是执起毛笔,画了张谁也瞧不懂的符,接着,又像模像样地合起掌,嘴里头念念有声。
小半晌后,高心慈停了祷告作法,睨了押着人的小吏一眼“已敬禀河神大人了,送她去罢。”
小吏们得了示意,正要把那女人往河边推时,一旁,久未开口的姜洵忽而出声了。
他转向高心慈,请教道“敢问这位神使,不知阁下选人的依据是何”
见是姜洵,高心慈先是愣了愣,接着,不由借答话的机会,揣着丈母娘的眼光,正大光明地打量起姜洵来。
身如玉树、目若朗星。
不愧是皇子龙孙,气度不凡。
这样看来,渺儿嫁给他,倒也不算多亏。
只是他这问难道是想充好人
高心慈心里高高吊了下,可继而,她想起汪由僖对姜洵的评价来,又很快缓了心神。
高心慈摆出一幅庄严的神态来“自然得是年轻貌美的。”末了,唯恐自己这回答不够细致、失了威信露了怯,她还照着那女子的情况,一本正经地说道“年岁呢,最好不要过二十,性子要柔、皮相要好。”她佯作回忆,再度义正辞严地补充“对了,不能是生过孩子的。上回那个,也是因为生养过,更遭河神嫌弃。”
姜洵笑了笑,眉眼间却不见温度,他道“阁下不愧是神使,对河神大人的喜好甚是了解。”
听了夸奖,高心慈眉间傲色更甚。
姜洵看向那对母女“我观这女子生得并不算好,恐怕也讨不了那位河神的欢心。”他沉吟道“我倒有个极好的人选,想来,定能让那位河神满意。”
“何人”不等高心慈有反应,汪由僖眼色疑问,倒是好奇不已。
而眼见姜洵笑中又带了丝哂意的高心慈,则心间咯噔一响,不安骤然袭来。
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某处掩坡之后,有身形高壮、小厮模样的人押着个两手被绑在身后、项上还套着只黑布的女子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那黑布,被揭开了。
高心慈顿时目眦欲裂,心跳骤跌。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