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岫一时看得失了神。
叮咣杯盖与杯盏相碰的声音传来,季岫这才回过了神。他收回目光,却对上一阵冷沉沉的视线。
姜洵眸子黑寂,眉间更添了几分蕴怒,他的声调过分平静“季大人可还有事”
知道自己失了态,季岫头皮麻,连忙正色起来“那日喝斥大人,是下官一时鲁莽,逾矩了。”他恳言道“那物,本就该是大人的。是季某无能,未能完成姜公遗托,有负于姜公”
这些话,本该在上回便说的,可他那回寻了来,对方却扫都没扫自己背上那竹筒一眼,更别说问上一句半句的了。
季岫犹记得那夜后,接连几晚他都夜不思寐,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才接到这诏时,他日夜惊惧忐忑的时日。他生怕姜洵只是表面不在意,暗地里,却又会派人来窃取。
可事实是,在提着这样的担心过了好几日后,却全然无事生。
而他在城郊巡视时,意外现,那布膳施粥的摊档明显增多了,恰好当中有一户善人与他私交颇好,于是他自那人口中,听得了天降意外之财的事。
直觉告诉他,那些事,俱是自己所提防的人所做的。
那后来生的事,更验证了确是他在枉做小人。
他原以为自己护了那诏数十年,是白护了,却原来,皆是自己一叶障目罢了。
回想自己之前做过的蠢事,季岫简直是捏了把冷汗,说过的那番蠢话,更是让他感觉无地自容。
越想,季岫便越感惭愧,他对姜洵道“下官太过自以为是,颟顸至极,险些酿成大错,待姜大人下官会辞去这官职,回故乡隐居。”
姜洵面色无波,回他“季大人不过将将四旬,这样早便告归,当真甘心”
似是瞧出季岫的局促与愧念,姜洵再道“不怪季大人,那物对你来说,是烫手山芋,你在这宁源忍辱负重多年,亦将那物保存得完好无损,姜某人,实该向你道声谢的。”
曲锦萱在厨间等了许久,等到都开始打瞌睡了,孙程才来传话,说访客走了。
她连忙起身揭盖,撇去顶上的浮沫后,将汤盛出。
桑晴要帮她端进去,孙程却道主子只唤了夫人入内。
曲锦萱微微笑道“无妨,我来罢,你也许久没合眼了,去歇一歇。”
说完,她接过托盘,小心翼翼护着汤盅,往内室行去了。
厨间,准备收拾残余的桑晴伸了个懒腰后,见孙程还在,不由奇怪地看着他“你还在这儿干嘛”
“那个任二,你可有理过他”孙程冷不丁冒了这么句话。
桑晴先是蒙了一瞬,继而怒意横生,只因孙程口中的任二,便是那日她撞见的、与丫鬟私会的小厮。
桑晴小声嘶骂“我都不曾与他说过话,你胡嚼什么”
挨了骂,孙程也无甚特别反应,只脸色似乎缓了缓。见桑晴气鼓鼓地盯着自己,他想了想,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主子生气了。”
果然,桑晴被转移了心绪。她愣了下“为什么”
孙程不语,又变回了干忤着的一条闷棍。
“你这人好生烦,话说一半是想急死我”桑晴急得原地乱转,蓦地,她瞪圆了眼“爷不会要责骂夫人罢”
不等孙程说话,桑晴护主心切,忍不住控诉道“夫人山长水远跑这儿来,这几日衣不解带地伺候爷,爷还生气他生的哪门子气”她急匆匆往外走,却被孙程伸臂拦下。
桑晴气噎,伛下了腰想要从他臂下钻过去,却又撞上一堵肉墙。她气得踹了他小腿一脚“你让开,我要去帮夫人”
孙程生挨了这一脚,才面不改色地说了句“主子不会骂夫人。”
“我才不信,爷那脾气说来就来,这下受了伤,肯定更加压不住火。”
桑晴压根不听孙程的话,见他还不让,便使了全幅劲去推,可孙程依旧四平八稳地站着,任她推搡。
桑晴两眼冒火,干脆往窗户边去,打开支摘窗就要往外爬。
孙程见状,终于跌了软“可以让你在门外听,但不许进去。”
桑晴停了动作,半信半不信地看孙程“真的”
见她质疑,孙程抿嘴不语。
桑晴想了想,也让一步,妥协了“成罢,那我就在门外听着。”
但凡听到爷对夫人大小声,她就往里冲。
桑晴被孙程带着,轻手踮脚地走近内室,在门外支起了耳朵。
“嬷嬷让你来照顾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既是不想让我伤口裂开,你就乖乖上来。”
许是去得晚了,桑晴就听到这两句。
她百般不解地,望向孙程。
孙程素来八风不动的脸,有些悒郁。他的声音也闷闷的“我说了,主子不会骂夫人。”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