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昭容声音吞吞吐吐地“前几日皇后娘娘办了场赏荷宴,邀请了不少官家贵女的。曾有人见过、见过丁府那位表小姐衣衫不整地,从东宫就近的春弈园出来,随后没多久,殿下也自那园中出来了打那之后,总听人传闻、传闻殿下与那位钟姑娘往来密切,且近来,那位钟姑娘总有借口往东宫跑”
说完这些,习昭容又立即追说道“都是些欢喜乱嚼舌根的宫人乱传的,殿下最是克谨持正之人,怎会行那等败德之事定是与钟姑娘碰巧遇见罢了,且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魏修沉声追问,面上已是薄怒隐隐。
习昭容听出来了这话中的怒意,她眼中的笑意流露到唇边,话语却仍是犹疑“还说殿下也总往宫外跑,也不知是去会那位钟姑娘,还是、还是另有去处”
魏修顿时头痛欲裂,整个人神思乱撞,心间那气怒,更被放大了许多倍“岂有此理,真真岂有此理”他拍得床榻抖震不已“若这些传闻为真,他这私德,真是败坏得没边了赋儿尚在舞勺之年,亦知要与宫女避嫌,他竟这般作派,如何驭人臣、牧万民,又如何担当兄弟的表率”
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习昭容更是眼露精光。
陛下这后宫不盛,且帝后多年和睦,那魏言安又是嫡长子,故储君之位,自然无人与能与他争夺。
可近来,情势有些不同了。
往前每月泰半的时日,陛下都是留宿于那正阳宫。可近来,陛下往正阳宫跑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
不难看出,帝后的关系,生疏了。
想来,除了与陛下方才做的梦有关系之外,再有,便是宁源那事了。
听闻宁源这回逮的郡守,竟在牢中攀咬了他自己那位丈人,亦便是荣州都督一口,告其贪赃徇私,一连检举了好几堂子事,甚至连南省的罗尚书都被牵扯进去了。
虽这些人极力撇罪,可那些事的影响着实是大,且御史台揪着不放,几位老臣也是死盯着,是一定要个结果的执着样。
这些事,要说对傅皇后没有影响,她是不信的。
若是皇后失势、东宫那个被废,按行第来算,接替那储君之位的,定然是她的赋儿资格最前。
这样想着,习昭容的心思,彻底活泛起来。
几日后,魏言安被宣到东阳宫,给魏修骂了个狗血淋头。
虽他再三否认自己行为不端,可魏修却不似之前那般对他偏听偏信,而是举了不知自何处听来的、有鼻子有眼的事迹,直将他斥得头都抬不起来。
打那日后,隔三岔五地,魏言安便会挨训,即使是早朝时,当着满朝文武,魏修也不给他留面子,好几回都让他下不来台。
这日,再度于东华宫中,恭恭谨谨地听了半日训后,魏言安一出东阳宫的门,脸便阴沉了下来。
听了半日的指摘,魏言安一腔火气憋在心间,他气冲冲地走着,行步间鞋履踩地的声音都有些过响,急需寻个泄的途径。
他微微侧头,吩咐近侍“去准备下,孤晚些要出宫。”
近侍低声询问道“殿下这回是”
好几个名字在魏言安舌间跳动,他暗自挑选着,脑中,浮起个妖妖娆娆的身影,及一双秀媚含情的丹凤眼来。
某些画面冲入脑中,魏言安顿时骨肉浮酥。
他低声道“要前些时日,任二举荐的那个。”
近侍会意,领命去了。
心间惦记着美事,魏言安面色微霁。
而在离经东华宫不远处,行至檐下一拐角时,有人与他迎面行来。
来人头戴对角方巾、身着一袭玄青道袍,嘬腮帮、一张马脸寡白欣长。
停下后,那人笑模悠悠对魏言安拱手“老道见过太子殿下。”
“新霁圣使不必多礼。”魏言安换上笑脸,客套地问“圣使这是欲往何处去”
那新霁圣使微微一笑,直言道“不往何处去,老道久侯殿下多时,是特意来寻殿下的,不知殿下此刻可有空档,与老道闲聊几句”
二人对望须臾,魏言安敛起笑意。
未几,他与那圣使到了一隐蔽之处。挥退左右后,魏言安语调古怪“不知圣使有何等指教,孤,洗耳恭听。”
新霁圣使笑道“今日,殿下受委屈了。”
魏言安攒起眉来,面色再度微沉。
对方不卑不亢、不疾不徐“老道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想提醒殿下一声,后宫那位习昭容,连着整个习氏一族,可盯了殿下许久了,殿下行过的一些事,他们可是握了好些证据的近来陛下总爱往那柔福宫去,六皇子更是日日去请安,听说一待便是好几个时辰”
经由这圣使的话,魏言安又想起方才自己被训的狼狈场景。他眸子眯起,眼中浮起暴虐之色,却又听那新霁圣使继续说道“近来,老道夜窥天相,观得帝星黯淡,又探过陛下之脉,嗅得龙气已尽,便知这天下,该易主了。”
“圣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魏言安直直盯着他,口吻重了几分。
新霁圣使面色坦然,不见惧意。
魏言安静凝他片刻,尔后,目光闪了闪,问道“圣使,可是心有所求”
新霁圣使微微一笑“老道所求的,与殿下相近。区别不过是殿下喜欢那人的女眷,而老道我,想取那人的命罢了。”
魏言安敏锐地动了动眉,他眼神微妙,存了几分试探的心“圣使与那人有仇”
“不共戴天之仇。”
这句话,字腔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