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部郎官一职,本是父皇随意给这人指的一个职缺,可就那样凑巧,这人方上任,便遇着那宁源水患。偏生金侍郎还犯了旧疾,若是强行绕开,就怕会惹那些老臣多嘴多舌,是以,只能让此人去了。
这事,自己与父皇也商量过了,想着让这人去那灾区吃吃苦也好。本料想他这一去,定然是无功而返,却没想到,竟让他立了大功劳。
着实好狗运。
且最令人恼火的是,这人不仅动了罗尚书那脉的关系,还因着救民之事,在宁源名声大躁。更有些愚民,知晓这人真实身份后,竟暗中传诵,说这人才是真龙天子
怎不令人气煞心肺
摁下心间气,魏言安心神一转,又状似关切地问道“听闻表嫂已有身孕”
“殿下消息倒是快。”姜洵声色平平,转而问道“说起来,殿下与臣也是同日成婚的,不知可也有好消息了”
魏言安面色微僵。
那子嗣之事,是傅皇后整日念叨的,因为身边的妃妾没有动静,傅皇后还总怨他去得不勤。
说起来,倒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那三妃都过于板正,床榻之间,回回都让他不汤不水的,无法尽兴。且那几人家中父兄皆是当朝要臣,他也委实不好妄为。
先时,还有个曲檀柔可供他肆意挞伐,可自打那曲檀柔生了怪病后,他是一想到此人就反胃。憋了好一阵子后,有身边人看出他的闷躁,便紧着给他物色解语之人。
要说起来,这好消息嘛,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
魏言安眼中含笑,那笑中,带有一丝诡谲的快意“这子嗣之事,讲究的是个机缘,孤那份机缘兴许还未到,急也是急不来的,看来,只能等着喝洵表兄的喜酒了,届时,孤也能沾沾喜气”
是夜,沛柳妆扮得无比勾人。她怀揣着满腔期待坐在房中,翘期盼。
她着实是苦等了许久,可更漏沥沥中,亥时正的梆子都已敲过了,却仍未等来人。
正是坐立不安之际,窗牖突被叩响。长短交错的几下声响,是她熟悉的暗号。
沛柳吓得浑身冒汗,她警惕地往房门看了一眼,这才轻手轻脚挪去窗边,打开一小条缝后,果然见得是熟悉的人。
沛柳细眉一蹙,一双丹凤眼满是惊骇之色。她小声喝骂道“死鬼,你怎么又来了还不快走,晚些爷若给爷看到,我岂非被你害死了”
窗外,那人声音声起来,很有些虚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痛楚似的“心肝儿别怕,爷不会来,他去隔壁了。”
“隔壁”沛柳紧抓窗台,不敢相信地确认道“你是说,爷去浮曲轩了”
那人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可不是爷已进去三刻钟了,怕是正在兴头上呢。”
“好个贱货她不出头,只知躲在我后头撺掇,我早该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我忙活这么久,竟是为她作了嫁衣”沛柳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她怒不可遏“不成我要去把爷给抢过来”
那人急,动作便大了些,似是听见嘶了一声“心肝儿,别去”
沛柳被喊住,气咻咻地停了下来,瞪着窗外“那你说怎么办爷再不来,我这肚子就要藏不住了”
那人压着声音“心肝儿何必丧气依我来看,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沛柳愣住,旋即狐疑道“你何意”
那人道“心肝儿,你何不想想,你肚子这个,可比待霜院腹中的那个,还要来得尊贵。”
沛柳半懂半不懂“你的意思是”
“心肝儿,你好生掂量掂量咱们府里这位爷,与那位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你想想,你若能靠这胎在那人那处得到好,岂不比在这章王府里头,当个妾要来得划算”那人循循善诱。
沛柳先时还不解,可这话在心里翻了两翻,她那脑中当啷一声,如拔云散雾般,心间亦豁然开朗。
没错
她怎么先前就没想到这点呢
除去这人方才提到的那些,最重要的是,若她腹中这胎是个儿子,那可正正是长子的行第应上那位的身份,自己若能子凭母贵,那她的前程,岂非贵不可言
一时间,沛柳开始庆幸起,今夜自己是独守空房了。
她兴奋得手都在汗,眼皮子也乱跳,整个人云里雾里的,神思飘来荡去,已经幻想起自己今后呼奴喝婢、睥睨众人的盛景了。
好不容易将心绪给稳下来,沛柳怀着一颗扑通乱跳的心,向窗外之人讨着主意“那位已知我有身孕了,他让我寻爷担下这胎呢依你之计,当如何”
见她意动,那人长吁一口气“心肝儿,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翌日一早,花蔚将将起身,便迎来了沛柳。
人未到,声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