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问像谁稀得管你似的。”乐阳只觉好笑不已,说完这句,便抬脚想走,却被丁绍策一横身给拦住了。
乐阳眯了眯眼“丁绍策,是不是非得本县主抽你两顿,你才老实还不快给本县主让开”
丁绍策嘴里苦。他低声下气,近乎哀求“乐阳,你我能不能平心静气地聊一会儿自打你和、你从晋台回来后,你哪时候真正理过我,哪怕一回”
“我、我本可从门荫,却非要参加科举,也是不想讨官,想光明正大入仕,能走得更远些,亦能更配得上你是,那时是我思虑不周,我也承认,你说结亲之时,我是犹豫过的,那是我该死。可是乐阳,人总归是会变的,你可知你嫁后,我过了多久生不如死的日子我、”
情到深处,难以自抑。
丁绍策往前一步,声音都有些沉郁哽“乐阳,我指天誓,不论是从前或是现在,我对你的感情俱是真真切切的,从未扯过谎、也从未变过。如今你既回了奉京,就不能再给我个机会么咱们再试一回可好”
“是么这也堪堪过了一年,你便成熟了”乐阳对着丁绍策,笑得倦慢又冷淡。她再度开口,很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意思“既是如此,你更该寻个名声清白的女子,我是个嫁过一遭的,背了个和离与妒妇的名声,哪一个单拎出来,可都不好听。”
听了这话,丁绍策的心间浮起不祥的预感。他待想再说些什么,乐阳却已移脚到了他身侧,轻声道“五公子聪俊灵秀,且博学善文,你若有意议亲,多的是小姑娘愿意嫁你的,你又何必非要吊死在我这颗树上。你若是意难平,那更没必要了。你自己好生度一度,你到底是当真对我留有余情,还是无法接受一个不再撵着你跑的乐阳若是后者,想开了便好,若是前者嘛”她拍拍他的肩,语意洒脱“人呐,总归是要朝前看的,不是么”
话毕,乐阳便气定神闲地,举步离开了。
乐阳一走,丁绍策双肩便立时垮了下来。他似是被抽光了全身力气似的,杵在原地,不晓得动弹。
而这时,于玉昇居中,姜洵独立在支摘窗前,望着窗外一对纠缠的男女出神。
他瞧得真切,那二人,一个死皮赖脸,另一个,则毫不留恋。
想起丁绍策的消息,及这两日的话语,姜洵眼神幽静,继而淡漠。
长畴之事,他早便收到了风,是以今日魏修提出时,他并不感到意外。可他忽略了关联着的事,自己收到了风,有心之有,自然也早便摸到消息了。
是他大意了。
只怪那温柔乡,让他一时软了心肠,亦让人误以为他有软肋,还妄想捉了那软肋去威胁他。
属实可笑,莫不是以为他当真被花迷了眼,会栽在女人身上还是觉得那两者间孰轻孰重,他不能分辨
叩问之下,他方知忘了自己接受她的初衷了。本来,也没想着要与她有今日的,不是么
不过,眼下若要纠正,应当,也来得及。
姜洵沉眸,打下窗扇。
当日晚间,日入戌时。
曲锦萱到玉昇居时,姜洵正手执狼毫,在宣纸上书着字。
他以为自己那心,如巨岩般坚定,可在听到杜盛报了她来的消息时,他那胸腔之间,却又陡然升起些难以排解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来。尤其,是在见到小女人再度变回了低眉顺眼的模样,且绞着手问他,昨夜是否有去过她房中时,他心中更是一片空茫。
“夫君”
姜洵被唤回了神。他目光聚焦,却在触到小女人卑怯的、讨好的眼神时,又猝然避开。
“我昨夜歇在玉昇居,不曾去过你院中。”姜洵定了定神,如此答道。
曲锦萱眸中失落。
果然,那阵酒气与虚影,是自己在梦吗
“还有何事”
捕捉到曲锦萱的失落,姜洵心间躁郁,不知如何面对。这若不是自己居院,他几乎就抬脚走人了。
曲锦萱自然也察觉了姜洵情绪上的起伏,她于好一阵心乱间,低声问了沛柳的事。
“不过是个妾罢了,也值当你为她上心”姜洵颦起额来,继而面色寡淡“此事,嬷嬷会处理的。你若无事,莫要出你那院子,好生养胎。”
他眼神微凝“可还有事”
曲锦萱掐了掐手心,心间无措。
这样的话,她已经是第二回听到了,其中的催促及驱赶之意,很是明显。
“夫君可是生我的气了”曲锦萱上前一步,撑着眼皮子,怯生生地与他认错“是我不对,早前,我不该与夫君顶嘴的。”
姜洵负于身后的手掌蜷了蜷。他面上不显,实则心间很有些狼狈,甚至连喉咙管,都是紧扯着的。
须臾,姜洵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平放缓“没有生你的气,莫要多想。”
曲锦萱眼中升腾起欢喜之色来“那夫君、夫君今晚去待霜院好么我、我想夫君了”
她还想跟他说,这几晚睡觉时,她能感受到腹中胎儿的动静了。若他去待霜院,孩子再动,他便能与她分享同份喜悦了。孩子若动得频繁,说不定,还能让他上手触上一触。
小女人两眼晶亮,欣悦喜形于色,眼中,有着强烈的祈盼。
姜洵用了半副心力,去克制自己夺门而出的冲动,以及,想要去触碰她的冲动。
半晌,他地憋出一句“我尚有公事处理,你若无其它事,便回罢。”
闻言,曲锦萱先是怔住,接着,她瞥了眼他桌案之上那方新开的墨砚后,立马双目酸胀,雪眸中,倏然便是光华涟涟。
“好,那我不扰夫君了,夫君、夫君莫要忙太晚,早些歇息。”
嗓音颤地说完这些,曲锦萱出了玉昇居。
门被阖上,姜洵再度站去支摘窗前。
望着那步履紊乱的仓皇背影,姜洵的目光起了直,人如石像般,长久地凝立不动。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