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仅要跟自己争猫,还说自己不听话。曲云婧不高兴了,她撅起小嘴来反驳道兄长听错了,里头明明是弟弟是比兄长还要懂事的弟弟,我要带他和雪虫一起去放风筝
曲云聪这回倒是没和胞妹争,小小郎君大方表态道“好男不和女斗。算了,我不和你争这个。爹爹说了让我谦让着你,那我就让你这一回罢。”说完,他拖着曲锦萱手摇了摇,亮晶晶的小眼神期待道“小姑姑这回生个弟弟,下回,再生个妹妹好不好”
这般童言稚语,直令人捧腹不已。
桑晴前俯后仰地,笑得很是欢实“哥儿姐儿都莫要争了,这呀,可不是你们能争出个结果的,等夫人这胎生了,自然就晓得啦。而且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可以和你们一起玩的呀”
小兄妹听了,小脑瓜子齐齐一转,觉得桑晴说得对,便也不纠结了。
曲云婧在曲锦萱后头看了看,纳闷道“咦小姑父怎么又没陪小姑姑回来呀”
曲锦萱给小侄女捋了捋玩散的鬓,笑道“小姑父事忙,抽不开身。”
曲云婧便顺势也偎上了曲锦萱的小臂,嘴里头咕哝道“小姑父怎么老是在忙怎么比爹爹还忙啊他不是都当上官了吗”
曲云聪嘻嘻嘲笑道“婧姐儿是傻瓜蛋,当了官才更忙呢。爹爹明年也要当官了,到时候啊,更加没空理咱们了。”
曲云婧嘟起小嘴来“不理就不理,爹爹和娘亲吵架,把娘亲都气哭了,我以后才不想理爹爹,哼”
听胞妹说起这个,倒让曲云聪想起些事来。他疑惑地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小姑姑,我能问你个事吗”
曲锦萱温温地笑道“当然可以了,聪哥儿想问什么”
曲云聪捏着自己的小耳垂,表情很是纠结“爹爹不能喜欢小姑姑你吗为什么娘亲要为了这个和爹爹吵架呀”他复又挠头,大惑不解“平时我一说讨厌婧姐儿,娘亲就教育我,说我和婧姐儿两个是兄妹,应该相亲相爱才对,可是、可是为什么娘亲又因为爹爹喜欢你,就和爹爹吵架呢”
“还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是什么心思人面兽心又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人是不是生得很难看的呀可是爹爹生得也不难看,为什么娘亲要这样说爹爹呢还是你们大人吵架,都爱骂别人丑呀”
曲云婧扮了个鬼脸“兄长大呆瓜,你藏那么近都没听清楚。是因为爹爹给小姑姑画像,没有给娘亲画,娘亲才生气,才骂爹爹的。”
一番言语,激起浪涛千层。
曲锦萱与桑晴双双愕然,呆在原地。
曲云婧还在摇着曲锦萱的手臂“小姑姑,你要不要去劝劝爹爹,让爹爹也给娘亲画一张,这样,娘亲就不会再生气的啦”
便在这个当口,小兄妹的仆从终于寻了过来。
二人的奶母最是急得满头大汗的“哎唷喂小祖宗们,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我们来找小姑姑玩的呀。”被捉回身的二人理直气壮、异口同声。
看到曲锦萱那凸起的孕肚,奶母更是捏了一把汗“是老奴一时闪了神,没看好两位小主子,他们可有冲撞到三姑娘”
曲锦萱勉强回过神来,小弧度地弯了弯唇“没有,聪哥儿和婧姐儿很乖的。”
奶母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牵着小兄妹俩,顺嘴倒起苦水来“三姑娘不知,小主子们跟那野猫玩久了,把那些个爬树到处乱钻的本领都学了个遍,我们几个但凡有那么一息不留神,就得满府每个犄角旮旯都要去寻一遍,才寻得到他二人踪影。”
奶母口中不停,曲锦萱耳膜却是轰轰乱响,脑子里也尽是雷鸣滚滚,压根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两个孩子尚不知自己说了怎样惊天动地的话,被奶母带回居院换衣裳时,还依依不舍地,和曲锦萱挥手道别,说晚点吃筵的时候再和她玩。
曲锦萱愣愣怔怔地盯着小兄妹的背影,一时间,连呼吸都顿住了。
桑晴更是面色透白,吓得嗓子眼都在打颤“夫、夫人”她根本不敢问,更不敢重复方才小兄妹说的那些话,只知道小声去唤曲锦萱。
小半晌后,曲锦萱深吸一口气,定下神来“走罢,先去正厅。”
这会儿,曲府的正厅中,身为寿星公的曲敦还未到,而素来孝顺听话的儿媳妇崔沁音,此刻却也没在,只温氏一人拉着张脸,恹恹地在张罗着。
温氏眉间郁郁,根本提不出多少精神操办这生辰家宴。
自己那宝贝女儿还在东宫受罪,这事已经够让她呕气了,偏生她那儿媳妇又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不仅早间与舟儿吵了一架,这会子竟还干脆率性称病不起。这要不是自己外甥女,她定然让舟儿一纸休书,将那不孝的疯妇撵回崇州
心里头没有一件事是顺的,温氏正愁找不着供以泄的口子,待见了曲锦萱,她才像提起了精气神似的,睥睨了自己这柔柔弱弱的庶女一眼“这怎地,又是你一人前来”
曲锦萱回道“夫君出征在即,公事繁琐,他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还请母亲体谅则个。”
温氏听了,当下便出两声冷笑,故意去与自己身旁的婆子说起风凉话来“听听,可算是了不得了,咱们府上那位三姑爷啊,不过是领了个正五品的定远将军职缺,那尾巴啊,这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那婆子怎能不明白自己主子的意图,立即腔调十足地附和道“那是,三姑爷如今升官了,哪里肯屈尊降贵来咱们府上恐怕路经咱们府门前都不会下地,怕脏了他那双官靴。”
一对主仆阴阳怪气、一唱一合,却不见讽刺的对象有半丝反应。
温氏心中越不得劲,便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瞪着曲锦萱“早知你和你那姨娘一个贱样,都不是什么安分的,却不料嫁了人你还敢勾勾搭搭,你心中可还有半分廉耻在”
这回,曲锦萱终于有反应了。
她静望温氏“母亲这话何意女儿听不大懂。”
“小贱人装什么傻外头都在传的话你不晓得戚老天官寿宴之上,你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你这就忘了”温氏双眉倒竖,咈然不悦,眼神像是要活吃了曲锦萱似的。
曲锦萱温温吞吞地笑了笑“女儿记得,姨娘曾与我说过,母亲出身诗书仕宦之家,最是知书达礼,德行亦堪当典范、为楷模。为此,姨娘总是嘱咐女儿,处处都要多向母亲您学。可今日,女儿却从母亲口中听得那样粗鄙的话,且见母亲对毫无根据的风言风语偏听偏信,女儿委实有些惶恐不解。”
“你”头回被庶女噎到,措手不及之余,温氏咬牙切齿“人皆道,那苍蝇从不盯无缝的蛋,你若当真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哪来那些风言风语”
曲锦萱仍旧慢声细气地回复“风言风语自来起于有心之人口中,争相传诵的,向来是些闲来无事、粗鄙不顾的市井妇愚。如母亲这般出身于肃雍门户,又是府宅中的主母,理家戢众多年,当最是端持自身的。莫传无影之事、忌听伪妄之言,该是基本操行才对,还是说女儿于这些话的理解有误当真如此,还请母亲不吝赐教。”
不急不徐地说完话后,曲锦萱还端端正正地,向温氏福了个身,俨然一幅虚心听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