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便是那姓姜的也不知行的什么好狗运,竟连连有捷报传来,现下都在猜测他回京之后,就着那功勋,都能得不少嘉奖。
而当今天子的母族,亦便是眼下当权的许氏,又与废太子的母族极为不对付,许傅二族是一直在明争暗斗。
虽那龃龉暂未波及他们曲府,但柔姐儿到底是废太子的姬妾,这层关系是怎么也甩不脱的,因而有好事,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们的了。这思来想去,还真就如老爷所说,只能靠那姓姜的了。
别的且不论,科举遇国丧影响,停滞一年,就等于她的舟儿要多等一年。而他们押错了宝,废太子一下台,舟儿那仕途上头,就少了至关重要的牵引之人,到头来,还真要指望那姓姜的举荐照拂。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该一时痰迷心窍换那亲事。临了临了,反让这小贱人得了便宜,享了本该是她柔儿的富贵
心头泥泞般的苦闷无处纾解,可温氏也就是敢怒不敢言。人生数十载,在府里头向来作威作福习惯了,她还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要在自己最看不顺眼的庶女跟前忍气吞声,简直要把她给憋出毛病来了。
奉承的话,温氏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于温氏来说,对这小女儿,自己能做到的,至多是不开口刺她训她罢了。
席间静得有些久,一旁,久未出声的曲砚舟提醒道“父亲,今日是聪哥儿与婧姐儿生辰,既三妹妹已来了,还是一家阖乐至为重要。”
曲敦咽下心间闲气,齆声齆气地了话“布膳。”
沉闷且压抑的一顿饭用到一半,向来奉行食不言的曲敦,到底还是没忍住,又开口问曲锦萱“女婿可与你通过家书”
曲锦萱吹了两口勺中的汤,咽下后,才答道“不曾。”
“一封都不曾”
曲锦萱静音默认。
曲敦眉头死拧“真真是个榆木脑袋。女婿不来信,你就不晓得要去封信关怀下他”
曲锦萱则答道“夫君身边有人照顾,府中情形亦有嬷嬷代为信禀,况边城战事频繁,女儿也不便搅扰夫君。”
曲敦愁眉锁眼,恨其不争“这如何算得上搅扰现下你腹中怀着孩子,大夫探得脉相如何、胎儿动静可好,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至关紧要的事,需得让女婿时时刻刻记得你,惦记你腹中胎儿情形才是。这也要人教你怎偏生就是个不开窍的”
曲敦简直是食不下咽,他拉下脸来继续训着曲锦萱“你得多多邀宠才是,待孩子出生后,女婿回了府,你亦要借孩子之名多与女婿亲近,如此一来,日后便好让女婿多提点提点你兄长。你兄长仕途走得顺,你在章王府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
一顿家宴,曲敦始终喋喋不休地,教曲锦萱如何看住夫婿、如何笼络夫婿、如何让夫婿关照母族。只是,任他讲到舌敝唇焦,曲锦萱始终慢条斯理地用着膳,神情面不改色,若非他叠声追问,甚至连答都鲜少答,且答复之语,还是敷衍至极的。
见小女儿这般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曲敦气炸心肺,大掌往餐桌上一拍“你这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碗碟咣啷、汤溢桌布,本在餐桌上乖乖坐着的小兄妹齐齐被吓得哭了出声“祖父好凶,祖父不要骂小姑姑了,骂我们罢”
曲云聪抽抽噎噎的告着自己的状“我昨日抄字帖、偷懒了,祖父书房里那只耳瓶是我弹石子的时候,不小心给碰下来的”
曲云婧亦红着眼眶,瘪起嘴来自道“祖母那只玉镯子是我拿去给雪虫戴,被它磕到墙上才断的”
本是自己儿女的生辰宴,硬被弄成这样,崔沁音受不了了,起身去哄自己一双儿女,又硬着嗓子道“诸位慢用,我带着聪哥儿婧姐儿先回院里了。”
曲砚舟亦紧抿着唇,一语不地,随之离了席。
曲敦气得浑身抖,转头便把气撒到了曲锦萱身上“全都怪你若你是个争气的,为父犯得着这样操心”
曲锦萱也正好用完膳,在把布巾子递给桑晴后,她悠然不迫地答道“女儿能力与精力委实有限,恐怕要让爹爹失望了。”
说完,她便向曲敦与温氏福过身,施施然离了桌。
曲敦恨得怒目切齿。
温氏哼笑着说起风凉话来“老爷啊,你这还瞧不出来么你这乖女儿啊,可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
温氏心中,半是畅快半是纠结。
于曲锦萱,温氏是既希望她得夫婿宠爱,能让姜洵给自己儿子助力,另一方面,却又不想让她在章王府过得太好,因而巴不得她夫妇失和。
越想越是闹心,温氏也没了用膳的心思,亦起身离了席,剩曲敦一人在原地干瞪眼。
居院中,崔沁音看着丫鬟手上端着的东西,结结实实愣了下。
那漆盘中,整齐地放着两个鱼形福囊、两只五彩斑斓的泥哨子、一对儿掐腕镯和一枚佩玉。
丫鬟与她回着话“少夫人,这是三姑娘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哥儿姐儿的生辰礼。”
崔沁音凝着那几样生辰礼,一时间,百般滋味俱上心头。
今日这样仓促被邀来,她竟还着人备了礼
不,这些礼一看,便知是早便备好了的,恐怕自己今日不去,她也会着人送来。
崔沁音动容不已,立马问道“三妹妹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