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锦萱踏入书房,便见姜洵仍旧坐在桌案后的圈椅上,而季岫,则立在自己方才立的位置。
见了曲锦萱,姜洵那张本就铁青得不能看的脸,愈如阎王一般嚇人。他硬声道“还请季大人在外间稍侯片刻。”
季岫踟蹰“这姜大人”
“季大人,她现在还是我的妻,我与她单独说两句话,有何问题”姜洵眸似寒星,他还故意加了一句“季大人放心,姜某言出必行,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季岫也不好再逗留,只能再给了曲锦萱一个肯定的眼神,便去了外间侯着。
人怒极时,反而平静得出奇。
姜洵扬了扬唇角,刺道“你还会寻帮手了,怎么怕我死活不肯”
这样的话,曲锦萱自然不会答。
“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
“不后悔”
“不悔。”
姜洵哂笑一记,声音冷冽如劈“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哪怕舍了儿子”
提起儿子,曲锦萱急急开口,语间带了深重的恳求“若是夫君肯让我带走霄儿,我”
姜洵气急反笑,想也不想便打断她“你可知道你说的话有多可笑霄儿是我的儿子,亦是日后的皇长子。”既然事情都已经知道,他也不再顾忌什么,加之心间郁结,气得脏腑都疼,口吻便重了许多“你想清楚,但凡霄儿年长几岁,是个会说话的,只要他不是个愚痴呆傻的,他会放着皇长子不做,跟着你流落民间”
话不好听,却字句都现实无比。
曲锦萱咬了咬唇肉。
她只是、只是想再争取一下。
姜洵的嘴角拉得很平,他想了想,淡声问她“好歹夫妻一场,既是和离,我自然得赠你些东西。你要什么钱财,还是屋宅田地或是替你父兄讨要官职看在你为我生了霄儿的份上,我都可允你。”
曲锦萱低声“那便请夫君,日后好生待霄儿罢。”
姜洵肺门子被顶得生疼,他嗤笑着讥讽道“好个慈母,装得像模像样,当真这样舍不得霄儿,又为何、为何、”
话是再说不下去了,姜洵腾地起身,挥手铺了宣纸,正想唤杜盛进来磨墨,可见了杵在那处的人,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唤她道“既是别离在即,让你研一回墨,不过分罢”
自然不过分。
曲锦萱应声上前,取了水后,又执起墨锭,前后推磨着,专心研墨。任身旁男人的目光再怎么灼人,气息再怎么冷冻,从始至终,她都不曾停过手,也不曾抬头看过他一眼。
一方墨研好后,曲锦萱便退开了。
姜洵牙根紧咬。他取过狼毫,蘸了那墨汁后,便落笔于纸面,一气呵成式地,写下两封和离书。
等着墨迹转干的空档,姜洵对着那和离书,胸闷得透不过气来。
虽是他亲手写的,可那字字句句,皆戳他心窝。
一行行地扫过去,见到愿娘子和离之后,重梳婵鬓,美画娥眉时,姜洵的目光落在娘子二字上,他心下刺痛,像是被鸟兽衔了一下,痛到他闭了下眼。
他好似、好似从来都没有这般唤过她。
甚至头回说出这两个字时,还是质问魏言安的那一回。而她立在那亭外,用目光钉住他。
到底何时,他和她竟生了这样深的隔阂又是何时,他与她的关系,竟落到了如此积重难返的地步
挨过胸口那阵悲沧后,姜洵再度睁开眼。这回,他的目光,落在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上。
姜洵心间冷笑。明日过后,试问这整个大昌,还有谁的位置能高得过他
越看,便越是扯心闹心。
在季岫的见证下,姜洵盖上私印,曲锦萱也摁过指印后,姜洵便递了其中一张给她。
实则,他心中还憋着个问,想问她是不是回曲府。可转念一想,既已和离,今后便是陌路人,她既绞尽脑汁要了那和离书,指不定想往后离他远远的,他又何必讨扰
思及此,姜洵如旁的郎君和离时那般,洒脱且大度地扔了句“珍重。”
曲锦萱对姜洵福了福身。接过那一纸文书,心间畅然松快。
自此,她要有新的活法了。
同在一室,姜洵又是格外注意她的,自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释然。
姜洵见状,目光变得冷飕飕的,他板起脸来,本想说些什么,却突闻书房的门再度被叩响。
杜盛不晓得现下是怎么个情形,他憋了半天,还是照常唤道“夫、夫人,您母家兄长来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