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联合起来挤兑阿宝,一有客人出现,他们就会一哄而上不给阿宝任何机会。
阿宝就只能去其他地方,他没有能力和其他黄包车夫抗衡,却也不怪那贵妇人。
甚至,见识太少、正值思春的少年,陷入了一个绮丽的梦境。
他深知自己和贵妇人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但仍是不可自抑地起了少年慕艾的心思。
然后,在寒风刺骨的某个深夜。
他被从天而降一个麻袋套住了头,不知有多少人一齐对着他拳打脚踢。
盈遍全身的剧痛之下,模模糊糊中听到有一男子粗着嗓音问他:“你和我们如夫人是什么关系?”
阿宝想起了这段时间每日相见的那张美丽面庞,“没,没有关系。”
因为剧痛,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着抖。
周围响起一声更暴躁的男声:“我听说是那婊子主动勾引你的?怎么,你还瞧不上?”
阿宝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窟。
听这些人的意思,是还要去找如夫人的麻烦?
他咬紧牙关,心里慌得紧,但此时此刻,他竟觉得自己可以当一个英雄。
他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脑袋以防受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我单方面爱慕如夫人,和如夫人没有关系,她只是看我可怜照顾我生意,我们之间什么也没生。”
此话落,他身上的拳打脚踢都停了一息,然后随着一句回过神来脱口而出的“艹”,似乎有人被他刺激得疯狂。
身上的痛打成倍增加,痛觉几乎都要失去预警。
阿宝拼尽最后的力气,拼命喊着“救命”。
但尽管这里不是最偏僻的、甚至时有人至的街道,也没人敢上前来一探究竟。
周围有人帮忙去找附近的警卫,但这些人似乎也有眼线,赶在警卫人员到来的前一刻,他才被放开。
这场毒打,打断了阿宝五根肋骨。
在花完了所有积蓄、王有才借遍了来到上海后认识的所有人钱后,王阿宝的肋骨也没有得到手术治疗。
只简单包扎了一番,吃了抗炎药,回家生挨。
而王有才知道了事情原委之后,在寒冷漫长的冬夜,点燃了一根最劣质的大烟,在儿子的床头静静坐了一宿。
直到火光燃尽,最后点火星子落在手背上,被烟熏哑的嗓子才闷闷地吐出几个字:“阿宝啊,爹以前很你说,咱们做人要实在。”
“可来到这儿,爹才终于又悟了一件事,做人啊,还要机灵、识时务。”
“不该招惹的人别招惹,啊?”
他最后的一句语气里带了颤抖,看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儿子,满是心疼,生气也无力。
这句话,更是说给他自己听。
王阿宝终于没忍住,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
他心里满是懊悔。
是的,直到现在,他也不敢去怨怼别人。
那些打他的人,他惹不起。
在听说了父亲王有才的遭遇后,阿宝对这个陌生的城市第一次生起了恐惧。
那去怨怪如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