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走了很久很久,比想象之中走的更久,明明天上只是从白日到黄昏,但三人却感觉这段路让他们走了一个世纪之长。
江萝一直跟在言晃身后慢慢的走,一只手牵住言晃,小手从变大,到变松,她的脚步也从原本的轻快,慢慢的,慢慢的……
变得沉重。
变得走一步,都要喘息。
言晃却没有变老,因为他拥有【厄难化身】这个道具,加上自己……一共有九条命。
这九条命,在轮回世界当中,让他的在看着周围所有人都在衰老的时候,他却依旧是青壮年,一成不变。
只是脸上的温和笑脸再难挂起,哭不是,笑不是,难看得很。
他不敢回头看江萝,他实在是太清楚背后的江萝此刻会变成什么样了。
就是太清楚……所以才不敢见。
言晃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一样,步伐沉重,不敢多走,不敢回头。
哪怕是之前遇到了无比强大的怪物,言晃也有一睹风采的勇气。
可这一刻,他是胆小鬼。
江萝也默不作声,默默的跟在身后,她想要挺直自己的腰板,可那出一切的,名为“自然”的力量,却压弯了她的脊椎,让她的体态越来越丑陋。
她也是一个爱美的小姑娘,可现在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好不好看了,她就想再把自己的腰板挺起来,再让自己的脚步快一点。
可是……快不动了。
林七看着两人,持续的沉默着。
平时能肆意张扬,无所忌惮的他,也怕在这一刻多开口一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夜幕降临时,江萝的脚步慢的像是蜗牛。
言晃陪着她慢慢走,脸却别了过去。
他的表情是沉下去的。
他们走这无止境的路……走的毫无意义。
而就在这时,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言晃……你看看我。”
她的语气还像之前那般俏皮,有点娇嗔的意思,劲儿那声音啊……
已经嘶哑的像是坏了沙的沙铃在摇晃出响声似的,摩擦着,语也不由变慢。
言晃停下了脚步,江萝也没再紧跟。
他背着她,迟迟没有往后看。
而江萝则是双手覆上了言晃的一只手,慢慢的往上爬,慢慢的,右手放在了言晃的脸庞。
“言晃,听见没有,我让你看看我!”
她好像生气了,可这力量,还不如她平时叫言晃起床的力气大。
小萝,你假装生气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言晃闭上眼睛,由着江萝有几条褶皱覆盖的手抚摸自己的面颊。
“小萝……我不想。”
江萝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你听我的,我不敢看,你帮我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好老了?”
她在请求言晃,明明是请求言晃看看她,可言晃却只能听见她在求他,好好看看现实。
言晃攥紧了拳头,攥得手指掐进了虎口,几滴血水往外冒冒,浸红了指甲。
江萝另一只手撒娇般摇晃他的手掌。
“言晃,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么一次,你帮我看看,好不好嘛?”
言晃深吸一口气,只觉心口有万斤石头压着,压得他心思混乱,乱得他每个细胞都在害怕,怕得他颤抖。
终于,他转过身。
那娇俏可爱还有点小傲娇的小姑娘,如今佝偻着身子,容颜如盛开的昙花,一层包裹着一层,泛着浅黄,眼尾沉沉往下,双眸混沌,眼中仅有言晃那张年轻的脸。
言晃的眼中,倒映着一个“美人”。
她看得眼睛红了起来,泪水兜在眼底,都不敢笑得太任性了。
言晃的眼圈也红了,失态的伸出手,放在江萝的脸上,轻轻的抚摸……像是珍惜,像是宝贵。
江萝强迫自己挤出来一个笑,生怕少看一秒的将视线完全集中在言晃的眼中,看着看着,竟多生了几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