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庭却已然进入了“已婚人士”的状态。
开口闭口都称呼她为太太,又给家用又给特权的。
入戏也太深了。
终究是她太菜了?比不得人家上市公司老董的信念感?
澜姨的住址不算近,在西郊,是一个带独立院子的小别墅,环境很是清幽雅致。
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施婳没了方才清闲谈笑的心情,整个人逐渐紧绷起来。
透白的一张脸写满凝重,因为喘息重,脸颊还有些泛起粉红,眉心更无意识蹙紧着。
说起来怕是没人信。
她一个人成日在全国观众面前播新闻的,私底下口齿并不算伶俐,主要是不善周旋人际。
十来年寄人篱下的经历,让她失去了主动讨人喜欢的能力,因为总怕自己主动亲近会让人觉得是刻意的献媚攀附,尤其是针对长辈。
所以她在贺家,除了爷爷,和别的长辈都不怎么来往。
这一点贺砚庭和她还挺相似,他亦是独来独往惯了的。
怕是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此刻正在默默演练一会儿见了澜姨她老人家要讲的吉祥话。
直到车子缓缓停稳,两人前后脚落了车。
施婳手心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汗浸得久了,是凉的。
她刚站稳,便觉知一阵斜风拂过,夏季的傍晚风是急的。
亲手妥帖编好的头发不知是否被吹乱了,她下意识伸手捋着额角的鬓发。
她捋了一下,又捋一下,甚至心焦地考虑着是否要
回头把车窗当镜子照一照。
身量挺拔的男人沉默立在她身侧,不知静静观察了她多久。
施婳完全沉浸于整理自己仪容的状态,丝毫未察觉他的靠近。
忽得耳垂被触碰了一瞬,男人手指的温度令她熟悉又陌生。
她惊得抬眸,只见贺砚庭修长的食指勾着她一缕散落的发丝,正聚精会神替她拾掇到耳后,为了使发丝服帖,还轻摁了两下。
“好了。”他垂下手,声线温和。
她乌沉沉的荔枝眼一瞬不瞬盯着他,俨然还不太习惯他这般亲昵的举动。
虽然他或许只是出于绅士的好意。
可她的心却跳得好快。好猛。
震得她胸腔里面的筋膜和肋骨都在不住地翕动。
“贺砚庭。”她不知何故低低唤了他一声。
下午四点刚过,临近傍晚,日光不复炽烈,颜色却更浓了,落在他冷白的面庞上,显出几分接近玛瑙的棕黄色。
许是阳光的作用,他疏离冷淡的气质褪却了,更添几分真实的烟火味。
施婳这才留意到,原来他今天身上的衬衫不是寻常的灰色,而是淡青的亚麻绿,一种很自然素雅的颜色,衬得他宛如一幅晕染的丹青水墨画。
怎么会这样巧。
他这衬衫,竟和她身上的梅子青底色旗袍相互映衬,不知道还以为是两人商量好的。
贺砚庭微微垂首,平静地与她对视。
他沉稳清冽的深眸,似乎无声窥破了她的惶恐和焦灼。
干燥温热的手掌,不露声色牵住了她的。
将女孩沁着冷汗的手,稳稳包裹进掌心。
一大一小的手掌尺寸,完美裹住,严丝合缝。
“不必紧张。”他声音沉稳悠扬,犹如大提琴音,“皎皎如月,藏匿云层中,你今天很美。”
棕黄色的光照下,施婳的脸泛起了红晕,虽明知他是好意安抚,却还是没忍住细声埋怨:“好端端做什么夸人,弄得人怪尴尬的。”
贺砚庭极淡地嗤了声,大掌轻拢住她的小手,闲庭信步往正门方向迈入:“太太,该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