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恕罪,娘娘恕罪”质子馆的掌事太监没料到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上来就问罪,忙跪地解释道,“实在是馆内的质子们形容狼狈,不堪得见,奴才”
“少废话了,把长公主的孩子们叫出来,不然还等着我们娘娘亲自去找吗”莹儿皱眉,继续催促,她在宫中时间久,见到眼前的太监不断推诿,就知道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她维持着薄怒的神色,怒视着眼前的太监,试图给他些威逼。
那掌事太监急出了满头汗,却始终犹犹豫豫,一咬牙,冲身后的内侍们挥手“贵妃娘娘要见你们,你们还不快点儿过来”
他身后几个年岁小的孩子这才磨磨蹭蹭过来,一见了苏怡就齐刷刷跪下,神情麻木“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这下众人都大吃一惊,荣宪更是激动,想跳下马车,却被苏怡接住,牵着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小娘娘”荣宪没有挣开苏怡的手,而是扭脸看过来,眼睛微微湿润,“你看看他们,他们欺负人”
苏怡安抚地拍一拍荣宪的手背,淡淡扫过面前众人,道“先起来吧。”
太监们催促着吴家几个孩子起身,而后对苏怡讨好地笑起来“娘娘您瞧瞧,他们不通礼节,您见了也”
“本宫让你说话了么”清冷的声音溢出来,太监顿时吓了一跳,噤声不言。
苏怡看都不看那太监,只是垂眸打量眼前几个小孩子,他们之所以会被认成是宫廷内侍,也是因为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再看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全然没有了精神气,就知道他们而今在后宫中的日子很不好过。
“小额娘,皇阿玛让姑祖母把孩子送进宫来,可也没有会所要这般折辱他们吧”保清也很不忿,问苏怡,“这帮奴才自作主张,欺凌公主的血脉,难道不应该惩罚吗”
“殿下饶命”太监听到保清这么说了,只得连连大呼冤枉,“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奴才并不敢山做驻扎,请殿下明辨”
保清才不信这些,当下就质问道“你说你奉命行事,皇阿玛可有下旨将吴应熊的儿子充入掖庭惩罚既然没有罚没到掖庭为奴,还是留在质子馆,那就依旧是质子,你们这般对待质子,还敢推说是奉命行事,我看你们是连脑袋都不想要了”
保清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几个太监根本无从反驳,只是苍白着一张脸不住地磕头“是奴才会错了意,奴才绝不敢,绝不敢说陛下的不是啊”
保成懒得看保清跟这帮太监继续掰扯,平静地说道“你们做错了事,自己去慎刑司领罚,若是让本殿下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人敢阳奉阴违”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们今日便去领罚”太监连连磕头,知道自己是被饶了性命,即使被惩罚还能跪地感谢,“奴才叩谢殿下大恩,叩谢太子殿下”
眼见着这欺负人的太监三言两语就被教训得连连磕头求饶,吴应熊的几个儿子中,有一个年纪稍微小一点儿的眼珠子转了几转,最后一咬牙,主动上前跪下“贵妃娘娘,太子殿下,请您为我哥哥请个太医来吧我哥哥都快病死了”
这下可算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为的太监脸色一板,怒视过来:“你乱说什么再这么胡说八道,当心”
“堵了嘴,拖到慎刑司去领罚”苏怡冷冷开口,身边的内侍们一拥而上,把几个太监绑的绑、拖的拖,总算给了苏怡一块儿清静地方。
“你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a“
“娘娘,这边的太监太过分了,说我们开罪了陛下,反正将来也一定只有死罪一条,所以就不给我们冬日的炭火,也不给我们御寒的衣物,甚至连晚上的被子都不给我们我哥哥心疼我们,把薄被子都让给弟弟们,自己却冻得生了病,他也没跟我们说。拖到后来他就烧了,干活儿的时候都晕过去了我们知道了之后,求太监给药,太监却不肯,居然要任由我哥哥病死娘娘,好在您来了,您心地善良,求求您,您帮我哥哥召集太医,给我哥哥治病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会一辈子感激您的求求您,您行行好吧”
那小孩子生怕苏怡不答应,甚至还想了想,重新不充了一句“不只是我,我母亲,我母亲恪纯长公主也一样会感激您的我没有什么东西用来报答您,但是您去公主府找我母亲,我母亲一定可以回报您”
这小孩子一口气说了许多,脸上挂了一脸的眼泪,看着苏怡的眼神像是在看救命稻草一样,苏怡本来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又有三个孩子在身边看着,她心下一软,招呼石绿“去叫太医过来。”
石绿连忙去了。
苏怡这时候牵着荣宪上前,温声对这小童说道“起来吧,不必一直跪着。”
那小童方才起来,他犹豫地看了一眼苏怡,仍旧十分担心,荣宪小时候被马佳氏忽略许久,久到连她宫殿里的奴仆们都欺压过荣宪,是以荣宪对这种事极为敏感,反应也很激动。她气哼哼地说道“这些刁奴通通都该罚居然连被子都没给小娘娘,我想让内务府的人再送些过冬的东西来,不然这大过年的,他们反倒要冻死了”
苏怡笑盈盈点头“那石清,你就去一趟内务府问问清楚,究竟是内务府从一开始就没有送来,还是这边的太监贪墨了。”
石清低头应下。
那小童是几个孩童当中生得最漂亮的,性格也较为活泼外放,主动上前来招呼苏怡“贵妃娘娘,我带你你进来吧只是里面昏暗,您可能”
“无妨,我想看看你们住的地方,横竖都是质子馆,不应该差到哪里去。”苏怡笑着否定了这小童的说法,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世琳,在家中行三,”吴世琳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我大哥已经被处死了,我二哥跟我一块儿进来,本来是要护着大家,可是太监们实在是太过分了,连挑水打水这样的活计都全部带给我们,让我们去做。而且上次那太监还把水泼了我二哥一身,不然我二哥也不会生病”
吴世琳气得要命,可怜兮兮地打起帘子,给他们看他二哥的惨状。
只见那破旧的房间当中,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孩童,他大约七八岁年纪,本该圆润的面庞也消瘦得很,脸上还带着病态的潮红,头上也在冒汗,看起来病的不轻。
吴世琳扑过去,口中低声叫着他二哥“二哥,你看我把娘娘请来了,要太医过来给你看病娘娘是个大好人,答应请太医给你看病你很快就好了娘娘还要让内务府的人再送些炭火棉被过啦,我们可以过冬了”
荣宪看着这俩兄弟相依为命的样子,忍不住别开脸,在苏怡怀里哭起来“他们好可怜啊啊”
苏怡不忍心再看,对荣宪道“我们在外面等一等吧,太医应该很快过来。”
他们情绪不高,大家很快就都走了出去,在院子外面看那棵大树。
那间房间位置最为偏僻,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地方,他们几个小孩子甚至还挤在同一间屋子里面,连一张多余的床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日子很不好过。
荣宪一路上都很有些沉默,而保清也难得地闭上了嘴不出声。
先前他们也是公主的孩子,在这京城里,不说横着走,至少也不会被奴仆欺凌,可现如今入了宫,作为人质,却面临着这样的生活困境,不得不说一句造化弄人。
苏怡推测着皇帝的反应,既然皇帝把人弄到宫里来做人质,想来也不是立刻就要他们死,至少还存着能用来威胁吴三桂的想法。那么,她现在出面,仅仅是改善一下吴师范他们的生活质量,皇帝应当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恼羞成怒,反过来惩罚她。
而且,皇帝看起来对恪纯长公主也心怀愧疚,不然也不会让纳兰明珠去安抚长公主,所以,帮着这几个孩子,也不算很奇怪。
不多时,太医就被石清带着进去给吴世琳的哥哥看病。
而博西勒则悄然出现在他们身边。
“贵妃娘娘。”博西勒率先开口,叫住了苏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