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今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就是被他父母看见的。他妈就一笑面虎,明面儿上跟谁都好,背地里没少搅浑水,看热闹不嫌事大。”
江晚瑜嘴角一沉:“对不起,给你家丢人了。”
话没说完泪珠就滚落出来。
路今安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抬手拭泪,笑起来:“以前多坚强一人儿,怎么变成小哭包了?”
这人嘴上嫌弃,心里其实喜欢得紧。
他越温柔,江晚瑜越愧疚,眼泪扑潄漱往下掉,抽抽噎噎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该死命拦着江群辉的……如果当时把他从你车上拽下来,就不会——”
路今安搂住她,轻声打断:“知道我最不喜欢的一个词儿是什么吗?”
江晚瑜摇头。
“‘如果’。这词儿总能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只要不发生什么事,就能过得更好似的。其实有些事早晚都得发生。
“那天你要拦住了你爸,说不定过几天你爸还是找到我了;那天周叔他们没看见你爸,说不定过几天被梁叔给看见了。
“懂我意思么?没必要自责,你没有错。”
他抽出纸巾,轻轻擦掉江晚瑜脸上的泪,心说那些哥们儿都讨厌女朋友哭,怎么他就那么喜欢呢?一定是他女朋友太可爱也太漂亮了,哭起来更招人疼。
你没有错。
江晚瑜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从小到大,她在自责的阴影中,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父亲赌输了骂她是个扫把星;
母亲没钱了骂她是个拖油瓶;
六岁端饭摔坏一个碗,父亲扬手就是一巴掌,说她就是故意的,没安好心;
八岁拿着考满分的数学试卷回家,以为能听到一
()声赞扬(),却只等来母亲一句有什么好骄傲的啊?()_[((),楼上那孩子两科都考了一百分”;
十五岁父亲看到同学给她写的情书,抄起扫帚骂她女表子,不好好学习成天招蜂引蝶……
十八岁,她遇上了这样一个人。
这人和他家里人,被她父亲害得颜面尽失,却对她说:你没有错。
她趴在他怀里大哭,终于做了一次以前从没做过的孩子。
他抱着她哄了许久,越哄她哭得越凶。
后来他就不哄了,默默抱着,等她哭到嗓子哑,哭到眼睛肿,哭到再流不出一滴泪,才捧着她湿润的脸亲了又亲。
“仙人板板,老子拿你没办法。”他说不来方言,这话是用京腔说的。
江晚瑜笑出鼻涕泡,他抽了张纸巾:“哎,哎——恶不恶心,大鼻涕都出来了。”
一边嫌恶心,一边把纸怼过去让她擤。
元旦那天,江晚瑜起了个大早,比路今安还早。
五点她就起来洗澡,洗完挑选准备穿出去的衣服,挑了好久才选中一件米色修身毛呢大衣,里面配纯白圆领毛衣,裤子是黑色夹绒牛仔裤。
头发绾起又放下,再绾起,镜子前转来转去,怎么也不满意,最后她只好问睡眼惺忪的路今安:“这头发怎么弄比较好啊?”
路今安打了个哈欠:“绾起庄重,披着温柔,都挺好。”
江晚瑜没再把头发放下,心想还是庄重点儿吧。
简单吃了点早餐两人就出发。
下车路今安打开后备箱,拎出大包小包礼物。
铁门门口的保镖向他们问好,路今安颔首点头,江晚瑜不自在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路今安正要往里进,看见付阿姨迈着小碎步跑出来。
“今安,怎么不接电话?”付阿姨皱眉问道。
“昨儿调成静音了。今天起床就赶回来,我妈不是让我们早些来么?晚瑜怕她跟我爸等得急,五点就起床了。”路今安下巴冲江晚瑜扬了扬,笑起来。
江晚瑜羞涩低头,偷偷碰一下他的手,暗示他别这样。
付阿姨冲江晚瑜微笑,笑得有些局促,只短短两秒便转脸看着路今安,又是满面愁容:“你们快回去吧,一大早老太太就过来了!”
路今安愣住:“奶奶不是要去海城么?”
付阿姨:“谁承想又改主意了呢!一早就来,说还是想跟儿子媳妇和孙子一起过节。”
路今安心说倒是符合老太太一会儿一个主意的行事风格。
付阿姨摆摆手:“先生太太让我知会你一声,赶紧回去,别让老太太见着这姑娘,老人家还不知道你俩的事儿呢!”
话音刚落,客厅大门忽然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路今安放下右手那些礼物,将已经转身迈腿要跑的江晚瑜拽回身边,对那老太太咧嘴笑:“奶奶早,吃了么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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