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二陛下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将蝗虫捏在手中,泪泪满面说着“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随后更是将其吞食掉时,百官们的震惊和感动,自是无以复加。
当然,按理说李宽身为人子,这种时候应该站出来和他的皇帝父亲有难同当或者起码也该泪湿衣襟。
但实际上,楚王殿下连早朝都不上了。
——碍于前些天裴寂的反常举动,李宽觉得这种时候不该表现得太过孝顺,否则可能打草惊蛇。
当然,这是他的想法。
可事实上,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楚王殿下是个孝顺的?
如今这位大爷更是为了不气陛下,连早朝都不去了,成天让两个弟弟轮流为他请假,理由也是如出一辙:二哥心忧国事,食不下咽,寝不能寐,以致形销骨立,无法起身。
对此,李二陛下居然破天荒的接受了李宽奇葩的告假理由,当然,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图个耳根清静而已。另外,鉴于如今朝堂正是用人的时候,倘若李宽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引起百官的抗拒心理,对李二陛下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于是,“形销骨立”的楚王殿下,开始了日常去弘义宫点卯:李渊在教孙儿弓箭一事上,可谓是极为用心,用心到何种程度呢?
这么说吧,整整半个多月以来,太上皇的嫔妃们没一个传出有孕的。
然而,李宽之所以如此,重点当然不是帮着皇祖父节制生育,而是时常来弘义宫看望李渊的裴寂。
这头老狐狸,自从上次李宽拜访过他以后,便开始格外殷勤地向李宽示好。
但是,这种示好的范围又极为有限:比如偶尔给太上皇送几件稀罕物的时候,还会为李宽准备一份。亦或者得知李宽在学射箭以后,他还专门送了几张宝弓。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太上皇很满意:在他看来,这是自己的老兄弟高风亮节,以德报怨的表现。
而李宽,则理所当然的扮演了不识好歹的竖子角色。
尽管李宽很着急,他想知道裴寂真正的打算是什么,可是欲则不达,他也只能按部就班装作慢慢被裴寂的不断示好所打动,从而对其表露出善意的样子。
但事实上,李宽觉得这种步步为营的做法,当真是不适合他。
可奈何如今正值内忧外患,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极大的动荡,为了老李家的江山不至于比前隋还命短,李宽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熬了。
当然,不管怎么说,如今蝗灾这事儿在李宽这里基本上已经妥了,他当下真正想做的,就是借蝗灾一事,把五姓七望给安排安排。
只是,楚王殿下想安排人家,殊不知自己也即将成为人家安排的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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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位好大哥,所以尽管诸多事务缠身,李承乾还是在某日借着“午膳”的名义,把自己封了王的三个弟弟叫到东宫,仔细叮嘱道:“最近你们三个都别惹事,父皇眼下心情很不好。”
“他不好?我还不好呢?!”纡尊降贵,被两个弟弟形容为“形销骨立”的楚王殿下,眼下正一手一根大羊腿,他在大快朵颐之余,更是怨气冲天:“我都好长时间没出宫了,这昏君……迟早误了本王大事!”
“二哥……”李恪将撒了孜然的料碟贴心的摆在李宽的面前,有些无奈道:“你还是听听大哥的劝解吧。”说实话,今日这阵仗,自己和李泰就是被大哥叫来当陪衬的,从头到尾,别说大哥了,就是他和青雀,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唯一要被担心的,唯一能在多事之秋继续闯祸的,也就只有李宽了。
“是啊二哥,咱这段时间就忍一忍,别整出幺蛾子了。”李泰最近被李宽勒令食素,所以他也只能羡慕地看着李宽胡吃海塞。
“唉!”李宽忽然放下羊腿,看向左右两个弟弟,随即又对大哥李承乾叹了一口气:“我说实话啊,听说那昏君在大殿上生吃蝗虫,我其实是挺不是滋味的,都说皇帝九五之尊,仿佛诸般行事都可以百无禁忌,但事实如何,当真是只有自家人才知自家事了。”
“可是二哥……”李恪忽然有些脸色白道:“父皇过几日要祭天祷告,祈求上天消灭蝗灾,到时候我们几个……呕……”——有些洁癖的李恪,只要想到今日殿上父皇生吃蝗虫的场景,他就有些反胃外加不寒而栗。
毕竟自己恐怕也难逃此厄运。
“什么?!”得知自己几日后喜提蝗虫刺身套餐,顿时就怒了:“本王果然不该同情那昏君!”
“宽弟……”李承乾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弟弟犯浑:“你就不能偶尔乖顺些?事关国家大事,个人的些许不适,当忍耐才是。”
李承乾这话表面上是在训诫李宽,实际上未必没有警醒李恪的用意。
“大哥,你这纯属扯淡。”李宽白了一眼李承乾,随后道:“我问你,如今朝野上下的说法,就是这场蝗灾是上天降下的惩罚,那你说惩罚是上天降下的,他干嘛没事收回去?哦,就因为爹过几日祭天上表,阐述自己的过错,然后我们几个小的跟着吃吃蝗虫,老天就会法外开恩?想啥呢?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李宽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大哥可真是天真到可爱。
“那你说,该如何?”李承乾显然也被李宽说恼了。
“不如和,”李宽随手将半截羊腿递给望眼欲穿的李泰,随后将剩余的那只沾了沾料碟,然后径直塞进李承乾的嘴里:“大哥,你且放宽心,这一回,你弟弟我必让你大出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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