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临终前一周,病情恶化,一直躺在医院里,家人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死亡证明刚下来…这老太太,临了什么话也没跟我说,连句谢谢都没有,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在家人赶到医院的病房后,爷爷李天成立刻在她们面前起了对妻子的抱怨,手上还挥舞着那张薄薄的纸片。
他没有流泪,没有悲伤和痛苦,语气就像是妻子还在世时子女来家里吃饭,他在控诉今天又给奶奶换了三次纸尿裤。
而奶奶本人却平静的躺在床上,表情自然慈祥,像是在熟睡一样。
对于李天成的反应在场的晚辈似乎都能理解,不是老两口感情不好,只是常年伺候病人让爷爷有些怨气,另一方面则是奶奶刚刚断气,他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妻子还是在的。
生与死的隔阂不是一瞬间就倾泻而出的悲伤,而是在之后回到日常点滴里,现那个人真的不存在了。
二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父亲聊着母亲的后事,在李启元的提醒下才如梦初醒,将死亡证明抢过来,并开车将爷爷从医院接走了。
老人出殡,老伴绝对不能参与。
亲手处理配偶的后事是一种酷刑,李启元哪怕没经验,但也下意识地想让已经年迈的父亲回避。
甚至连他也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脸庞,便轻微颤地转移了视线。
而李培风作为奶奶生前最受宠爱的长孙,和他的大姑为病床上的奶奶穿上了准备好的寿衣,又因年轻力气大,李某人将其从病房抱到车上拉回了家中。
入殓、告庙、破孝、设灵堂、吃席、守灵、火化……
每一项李培风都参与了,并亲手抬棺将奶奶送进上了殡仪馆的灵车,最后跟随老爸将骨灰盒放进了殡仪馆的寄存室。
全程李培风没有落泪,甚至也没有悲伤的情绪,
他只是觉得奶奶的身体好重,好沉,从病房搬到车上那段路好难走。
即便李培风当时硬拉2oo公斤跟玩儿一样,但抱着奶奶那不到1oo米的路,还是险些几次脱手。
不是因为对尸体的恐惧,而是忽然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所引的不知所措。
将奶奶的后事全部处理完的那晚,一家三口喝了些酒,李启元跟于慧芝聊了很多,微醺后又跟李培风吐露心声。
“父母的离世,会把子女的人生分成两半。因为无论人的年纪多大,只要爸妈还活着,她们仍是孩子。当没有人挡在她们和死神之间,子女才会恍然意识到生命到底有多短暂,人生的随机和无意义,快乐当下才是最重要的道理。”
“风风,我希望你不要像我和你妈一样,到了这个年龄才真正醒悟。必须尽早的察觉死神在后面追你,不要以为一切都来得及,保持迫切的心态,才能明确自己此生的目标,明确让自己快乐的事究竟是什么。”
“那是真实不虚且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东西,那是为何而活的答桉。想清后就大胆地做吧,不要迟疑,因为死亡就在后面冷冷地看着你。”
自此,夫妻俩愈加频繁的旅游,要的是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李培风则试图结交更多的女性朋友,求的是吃饱肉喝光酒,挥洒情爱又穷尽风流。
毕竟,时间才是最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
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
终于到了初二这个要出的日子,李培风等人收拾好行李,接上武问月,驱车前往都。按照最初设想,李某人会将赵清歌送到家后,再和徐曼凝汇合,五人一起从都坐飞机前往杭市。
等事办完了,李培风再带着二老回都,和赵清歌的父母见一面、吃个饭,联络联络两家人的感情。
按照李培风的设想,这样能最大限度的照顾赵清歌的感受,也不会耽误原有的杭市之行,而提出这个计划后,赵朵朵没说什么就答应下来。
只是在他和父母以及武徐二女登上前往杭市的飞机前,老赵来了一条的微信消息让他的小心脏微微一滞。
“我们趋行在人生这个亘古的旅途,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盘,忧愁缠满全身,痛苦飘洒一地。我们累,却无从止歇;我们苦,却无法回避。”
李培风:“老婆你别拿《百年孤独》吓我,我害怕,昨天晚上咱们都聊得好好的…你有什么新想法直说,我都听。”
赵清歌:“你不会听的,你以为你成功完成了感情上的挑战,但你忽视了生活中还有些绕不过去的劫难。它肯定会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时刻,给予你一点点震撼…我真想看你那时候该怎么办啊,你有答桉吗?”
“……”
“看来你也没有,那我等着看。”
李培风陷入沉默,赵清歌居然有点优哉游哉的意味:“就让时间给我们答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