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荷的背影果断又利索,站在少年身后,抬脚踹开门就冲了进去,顺便手一拉,拎住少年卫衣后领,将人往里拖。
那少妇吓一跳。有点怯弱的不敢再注视。
到了屋内,纪荷惊呆。
家徒四壁,一张床垫摆在地面。
一只破烂的木凳上摆了一只电磁炉,可能算这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不锈钢盆里没吃完的面条凝成坨。
半瓶矿泉水摆在地面。
窗帘紧闭。屋内昏暗、着霉味。
肖冰在一开始的震惊后恢复正常脸色,他的正常脸色却让纪荷暴跳如雷。
“你让人不知道从何骂起”她唇瓣抖着,只能用力盯住这小子的嘴巴,希望他突然对自己露出一个笑,让那两颗可爱的虎牙露出,无忧无虑,让她不
要担心。
可半晌,他只有冰冷的眼神,和死活不肯摘下卫衣帽子、偏转着的头颅。
像犯错的高中生、青春期的狂妄、义无反顾使他不愿向任何人妥协。
“你有没有杀庞晓峰”
“杀了。”他忽然转正视线,冷漠回她。
纪荷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笑,“你语气好轻飘飘让人以为你开玩笑。”
“真的。可以信任我。”他又转回去头颅,看着紧闭的窗帘,而那地方仿佛永远不可能被拉开,不见天日一辈子。
纪荷没法儿牵动笑意了,看着这少年,对方并不看她,可她就这样一言不的盯着对方,盯了不知多久。
楼下传来大学生租户,下课回来的动静。
年轻朝气的声音打着电话畅聊,毕业旅行去哪里,实习往哪家公司
纪荷精疲力尽,忽然一下将少年抱住。
他身体一僵,仿佛连呼吸都停住。
“投案自。”无论她的拥抱多么柔软,语气不可妥协,“我陪你去。”
“我不”肖冰挣扎,他身高一米七九,比她高太多,力量也相等的强悍,可怎么都挣不开她,当意识到是自己不敢挣太厉害、怕失去她时,他眼眶终于酸,“是对方活该你不是我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纪荷想到自己当年在江上飘着的点滴画面,自嘲般笑了一声,“这是你犯罪的理由”
“谁能定我的罪那个人死有余辜。”
纪荷离开他。
冷漠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眼睛这会儿红了,对她的怀抱贪恋。
纪荷冷声嘲笑。
“不管这么样,无论你多委屈,多难堪都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一个人可以生在尘埃里,但你的心不能脏你懂这意思吗”
肖冰沉默。
他是一个寡言的少年,即使两年前和她相识,也一直是她热脸贴冷屁股。她对谁主动,谁该回报这些不感兴趣。只觉真心对一个人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现在,纪荷要和他划清界限。
“你很惨,但我不和杀人犯讲感情。”她走到门边,一下将门拉到底,外面的阳光立即投入,
金灿灿像在她身上洒下一道光。
“人适当的有阿q精神,怀抱自己是救世主的正义,”纪荷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除了老虞,她没和任何人提过这话,正能量到近似虚伪,她涩笑,“你就会觉得日子有盼头、好过很多。”
“我爸妈失踪,可能早死了,不知道被他们丢在哪里”肖冰朝着她快要离去的背影、嘶哑嚷,“还有什么正义别人没给我正义我凭什么给别人正义”
楚河街像一条黑色暗河。
表面平平无奇,内里凶险。
招惹过的人会被吸入,接着,不见尸骸。
“我理解你的委屈。”纪荷深有所感的点点头,望着外头,难受地,“可有人在努力,你不能否认,有一群正义的人正前赴后继,深入里面拉你一把。或许你已经晚了,但其他人呢”
“我不管其他人”肖冰嗤笑一声,“没有公道。就算有也是迟来的。”
他转身,“你走吧。”
带浓重鼻音的笑了笑,“我躲一时是一时。”
“你快死了知道吗”他脸上全是伤痕,纪荷一进门就注意到,那些被衣服包裹起来的地方可能更多青紫。
他无所谓的样子,不置可否。
“你气急、面色苍白手还冰凉,如果身上有大面积淤青,或者更厉害一点小便都呈酱油色你就会马上死。”
“恐吓我”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