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沈绍安骑着马,不时回头看一眼马车。一想到章樟骂得那书生毫无还口之力,就忍不住想笑。
这些读书人,平时总仗得自己多读了几本书,就觉得比他们这些武将高贵许多。
朝堂上也好,市井中也罢,没有哪个武将愿意跟文人起争执。
毕竟文人那张嘴,骂人不带脏字儿,骂得再难听,有些武将也未必听得懂。
长此以往,文人都有些瞧不起武将,在心里将武将踩了又踩。
估计这些自觉“文明”惯了的文人,从来没被人这般口齿伶俐地对待过。
身边的车窗帘突然被人撩了起来。
章樟那张喝过酒微红的小脸出现在车窗处,朝沈绍安“喂”了一声,道:“今儿姐们表现怎么样?”
沈绍安“哼”的一笑,道:“还不错。”
章樟有些遗憾,“我觉得我没挥好,当时气懵了,脑子都是空白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骂得他不知道自己爹娘姓啥。”
沈绍安又哧地笑了起来,“行了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章樟哼哼笑了两声,突然小声说道:“哎呀就是我在沈伯母和几位嫂嫂心目中的形象,可能要保不住了。我回去之后,几个人看着我,跟看外星……天外来客一样。唉,我这么一个温柔善良贤惠大方的女子……”
车厢里突然传出几声低低的笑声。
章樟回头,“哎呀你们别笑,我可认真着呢。”
沈绍安笑着摇摇头。
章樟又回头看着他,“喂,回去给我讲讲你在梁州城,是如何‘刀剑加身面不改色,谈笑间叛军灰飞烟灭’的呗。”
沈绍安“啧”的叹了一声,“他们说笑呢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其实这段时间,我在京城也听说了你好多事情。明明你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不堪,甚至比他们还要优秀,有些事也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他们都叫你纨绔,把错都推到你头上呢?”
沈绍安不以为然,“嘴长他们身上,他们爱说啥说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你懂啥啊?这叫公关宣传做的不到位!”
如果他宣传到位了,那沈家可能死得更快些。
再说了,文人以笔为枪,干的本就是口诛笔伐之事,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和成就就是靠着骂权臣骂名将扬名立万、名垂青史。
皇上和摄政王都被他们明里暗里连讽带刺的骂,他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纨绔,挨骂不是很正常?
沈绍安无声笑了笑,没有接话。
回到沈府,章樟不甘心地跟在沈绍安身后转来转去,“喂,你黑粉那么多,难道你不想洗洗白?”
沈绍安装听不懂,“什么黑粉?什么洗白?我天天洗澡,白得很!”
章樟哈哈笑,“就是说,你难道不想自己名声好一点?”
沈绍安奇道:“我要好名声做什么?又不打算娶媳妇儿。”
章樟又道:“你就不怕影响到沈家别的公子小姐?”
沈绍安背负双手悠然自得,“众所周知,沈氏只有我沈绍安一个败类,影响不到他们。”
章樟还待要再说,沈绍安回身一根手指点在她的肩头,“再说了,小爷我一向我行我素,别人的看法在我这儿就是个屁。我要沐浴更衣,你,回自己院子。”
“你考虑……”
“不考虑!”沈绍安想都不想打断她的话,“我对目前这种状态非常满意,不打算改变。你有空,还是多替自己想一想。”
章樟站在遂安苑门外跳脚,“喂!……”
“砰”的一声,隔着一片花园子,房门在她面前无情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