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秋思阁’,郭明轩师徒二人一路北上,向北境边陲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殇沫心心念念的都是冷溶月,他有些后悔没能强言,使得冷溶月摘下面具,见其真容。
如今,也只剩下手中的那把无声无息的折扇,而这把折扇绝不是一把普通的折扇,它原来是属于素海棠的,不久前是属于冷溶月的,现下却属于殇沫。
一件物品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能无限的流转、传承,即使,到了互不相干的人手中,也总还是有些许关联的。
殇沫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折扇,纵有千般不舍,也不得不将折扇缓缓的插入腰间。他清楚的知道,这把折扇他定会一直留在身上,至少在再次见到心中的‘冰弦’之前,他都会好好的保存在身上的。
此时,在殇沫的心中,冷溶月绝不再是萍水之缘,而是铭刻,还有了念想与牵挂。毕竟,在她的引导下,殇沫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已然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子了,而是一个能位列江湖之上顶尖高手行列中的强者了。
“师父,我们要去哪?”殇沫定了定心神,侧脸瞅了一眼还在凝视着远方的郭明轩,道。
“我们去见识一下人间地狱。”郭明轩没有转头去看殇沫,而是依旧凝望着前方,微声道。
“人间地狱?”殇沫一脸迷茫的惊道。
“是的。其实为师也是在年少时听父亲提起过的,却没真正的见过。”郭明轩,微微皱眉,道。
“既为地狱,难道师父就不怕吗?”殇沫,迟疑道。
“不怕,因为使其变成地狱的,则是人。人与人之间有什么可怕的?即使他是位十足的恶人,我想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哈哈。”郭明轩,笑了笑,道。
话落,郭明轩的脸上露出一丝暗淡,他侧脸看了一眼殇沫,又道:“若照‘秋思阁’中的白衣宫主所言,此次,淇国公丘福率精骑十万,北讨本雅失里,必败的话。又将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流离失所过后,便是烧杀抢掠,还要面临日后朝廷的苛捐杂税。不然,再次征战,一雪前耻的财力、物力、人力又从何而来呢?”
“师父,心系边境百姓吗?所以,我们要去边关吗?”殇沫,眨了眨眼睛,微声道。
郭明轩的脸上露出些许愁容,缓缓道:“不。与其说我心系百姓,不如说我怜惜将士。我本兵爵之后,父亲与一族均是领兵征战打下来的爵位,尽管享受着高官厚禄,但为帅者最在意的还是手下兵将的性命。从一个普通的百姓,培养成战士,需要花费多少精力,也彼此留下了深刻的情意。一旦上了战场,他们就是生死相随,以命相护的亲人,缺了谁都会是莫大的悲痛。”
“那我们前去能帮助他们些什么呢?”殇沫,疑惑道。
“帮不到什么,兵败如山倒,谁也无法阻止。我们能帮的就是救人、医人,不让更悲剧的事情生罢了。”郭明轩微抬下颚,若有所思的盯着天空,道。
天空之上,白云皑皑,微动湛蓝,时而微风拂动,云儿便变化出多样的形态来。
郭明轩的心中很明确:要去的河西走廊,虽是一狭长的区域,却在充当文化与经贸输血管的同时,也把北方的少数民族分成了一东一西两个部分,使他们相互得不到有效的联系互动,甚至将他们完全孤立了起来,从而减轻了他们对于中原王朝的入侵压力。
而对于北方少数民族来说也是一样的,丢掉河西走廊,就意味着被分割,没有进军中原的能力。
元朝之所以能统治中原地区,也是这么个道理,铁木真先是不惜一代价,打通了蒙古高原与西域,在此完成巨额的战争贮备,对控制河西走廊的西夏人进行了历时22年的战争,攻灭西夏,进而灭掉金朝,将北方“连”成一个整体,才进一步入侵中原的。
若,淇国公丘福战败,伤及到将士、百姓则是在所难免的,但这也只是一时的灾祸;可假如因为这一战败,而丢掉了河西走廊,对于中原百姓而言,则是长久的侵害。
试想,越过甘肃境内,连绵几万里,则是一马平川,举兵南下,谁人能挡呢?
郭明轩绝不愿看到中原再有动荡,即使现下是朱棣当政,他也不想看到战火蔓延而导致百姓毫无生气的生活。
或许,郭明轩心中有所不忍;也或许,天下安宁也是他父辈们一生的夙愿。
“那,师父,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就尽我们所能吧,能帮到多少就帮多少吧。”迟疑了片刻的殇沫,忽然露出了笑脸,他对着郭明轩,朗声道。
“嗯。”郭明轩没有多言,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可他却觉得殇沫从‘秋思阁’出来后,好似长大了许多,而长大又与殇沫的年龄无关,而是思想与意识上的些许成熟罢了。
郭明轩微微一笑,轻挠了几下鼻梁,突然道:“殇沫是否有些挂念白衣宫主?”
“师父所说的是冰弦吗?”殇沫,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