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不耐烦了,“没有没有!”
“那我买瓶蓝色钢笔水,你开票吧。”刘文静今天是非买钢笔水不可了,又对林自在说:“你别买了,咱俩使一瓶,到时候让我妈给邮点钢笔水片来,这个贵。”
林自在不想买钢笔水,她想买个手电筒,她的手电筒是太阳能的,不敢拿出来用,没有手电,晚上上厕所太不方便。
刘文静压住她掏钱票的手,“你要买了就四个人用,别买,回去咱们商量一下,四个人均摊再买!”
售货员等了半天,冷着脸说:“买不买啊?”
“不买!”
“不买还看?”售货员一把抓回手电筒,放到货架上,刷一下撕下两张票子,顺手把复写纸塞到下一页下面,又把票子往头顶夹子上一夹,刷一下甩到门口收银柜台上方。
“你什么态度?”
“就这态度!”
林自在扯扯刘文静,摇摇头,对售货员说:“同志,我们过两天再来买。”
“买不起就说买不起。”售货员轻蔑地说。
这个可是放三节电池的大手电,要卖四块七毛五呢。大城市的就有钱吗?呸,知青她见得多了,家里条件好,还能分到他们这个边疆生产队来?人家团部那些知青才是真有钱的!
“你看我买不买得起!”刘文静啪地一声把衣兜里的钱都拍在玻璃柜台上。这一动静引来不少人围观。
售货员被吓了一跳,“玻璃坏了你赔得起吗?”
这个售货员的腔调,让林自在完全回忆起了当年几乎所有公职人员的服务态度,都是这样,明明强调的是为人民服务,却偏偏一副瞧不起人民的样子。
所有人的优越感都建立在“我有你没有”之上,大家都喊着反对资本主义,却又同时看不起真正的穷人。
多么混乱又可笑无奈的年代。
林自在抓过刘文静的钱票,“你傻啊,不让我买,然后你买?你跟个傻子置什么气啊,气大伤肝,人天天拉着脸是不怕肝硬化,你不怕啊?”
“哈哈哈!我怕我怕。”刘文静一转脸又乐了,冲服务员说:“赶紧滴,钢笔水给我!”
那售货员还真是生气了,正要摆脸子,就见刚才遇见的那个警察走进来,“同志,给我拿一盒迎春烟。”
售货员态度18o度大转弯,眉毛都放了下来,“两毛八分,一张烟票。严国庆你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原来他叫严国庆,他也不回答,只掏出钱票付钱,“快点,外面等着。”
立刻,头顶票夹又刷地飞了出去。
“钢!笔!水!”刘文静敲着柜台。
售货员当着严国庆不好作,将一瓶鸵鸟牌钢笔水不轻不重撂在了柜台上。
“哼!一个公社供销社售货员就这个态度,你要是在哈尔滨秋林公司上班,还不得上天!你去过哈尔滨吗你,土包子!”刘文静一把抓过钢笔水,拉着林自在就走。
出了供销社,刘文静乐了,“吵架我必须得骂最后一句,要不我晚上都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