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想起姜姒的笑容,都还觉得可恶。
那时候,她必定已经知道陈防己站在后面
陈防己此人心胸狭隘,对旧年那些落魄时候事情最是忌讳,她那一番话,无疑是戳了陈防己的伤疤。
现在姜妩已经懵了,而朝中的大臣们也都要懵了。
谢乙回来了。
当初朝野上下,谁不赞谢氏方知才华盖世可又有谁不叹他谢乙风流无状,白白荒废这样的才华呢
可如今,看着谢方知三年风霜洗礼之后,整个人像是璞玉被雕琢出来,投射出一种灼然的光彩,将明珠上的灰尘拂拭干净,转眼便是“谢家宝树”。此般俊俏风流人物,一步步从殿外踏进来,便朝着宝座上的晋惠帝一拜“臣谢方知,叩见吾皇万岁。”
晋惠帝就这样高高在上地看着谢方知,与他想象之中的一样,谢方知变化很大。
至少在现在看着,是脱去了当年纨绔的形状,让人有几分忌惮起来。
直到此时此刻,所有人才知道“小谢相”的虚名不是乱叫的。
谢方知当得起这一个称呼。
皇爷叫了平身,接着便与谢方知叙旧。
朝中文武大臣无数,当着这许多人,自然有无数的官腔要打,谢方知道“多年偏安于京城,不成见过我大晋名山大川,江河万里,近三年来几经辗转,多番游历,尝闻百姓疾苦,民生艰难。回想昔年荒唐岁月,不免忆及先父尊尊教诲,愧疚难安,由此方洗心革面,不负先父苦心栽培,亦不负圣上昔日寄予之厚望。”
这话倒是诚恳。
吃了这几年的风霜,看着谢方知,这才是真正的“浪子回头”,不少与谢相有旧的老臣们都忍不住地抹泪,只觉得若谢相泉下有知,也当为谢方知这般的改变而瞑目了。
作为皇帝,晋惠帝自然也是长叹一声“谢乙如此,他日必为我大晋栋梁之才,谢相在天之灵,也可安慰了。”
众臣称是,可也有人不屑一顾。
只是现在谢方知刚回来,看着皇爷这样子,却是对谢方知毫无芥蒂,还要重用,自然不会有人出来扫兴。
如此说了一阵,晋惠帝便挥退了众人,显然要与谢方知谈论一些机密的话题。
殿中只剩下谢方知与晋惠帝几名亲信随从,他一副不解的模样,看向晋惠帝道“皇爷可有什么交代”
“三年前一场大火,是朕疏于防范,竟然酿成打错。当时朕着令各部严查,一直少有结果。谢相为国鞠躬尽瘁,不能枉死,不过你也不在京城,所以有一些事,朕压下来不曾告诉旁人,如今你既然回来了,自然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知道。”
说着,晋惠帝便一挥手,叫了自己身边的掌事太监把码放着卷宗的漆盘端了上来。
谢方知站了起来“这是”
那太监躬身道“谢大公子一看便知。”
谢方知看了晋惠帝一眼,晋惠帝朝着谢方知点头,于是谢方知放拿起最上面的一卷看了起来。
这是三年来谢相府失火一案的调查明细,谢方知本身看书便是极快,一目十行,还号称过目不忘,虽有夸大,可此人足智多谋又天才无比,乃是人所公认。
一开始他看得很快,可越是到了后面,就越慢。
晋惠帝坐在上面看着,慢慢地弯唇一笑。
不过一转眼,他又是哀戚的表情“这是该叫你知道
的,只是只是如今魏王势大,此事牵扯甚深,要拔除此患,朕也是逐渐有心无力啊”
谢方知侧对着晋惠帝,身子似乎有些颤抖,手指握紧了,眼底也透着几分红,一副难以自已的模样。
他一掀自己衣袍下摆,便给晋惠帝行礼“此等大仇,谢乙如何能坐视不理圣上又怎能姑息此等大患三年臣愿为圣上刀俎。但只圣上不弃,谢乙愿为圣上肝脑涂地,以报此血海深仇”
斩钉截铁的一番话,说出来颇有气势。
谢方知垂俯身,似乎含着昔年的仇恨。
那卷宗上不是旁的,正是这三年调查下来的结果,竟然是魏王萧纵。
“唉”晋惠帝叹息一声,“当年都怪朕给了魏王太大的权力,不曾想他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谢相乃是朕左膀右臂,想必除掉谢相,七皇子不稳,太子才废,他以为能从中得手吧唯一连累的便是你们谢家如今,你如此孝顺,朕如何能不答应来人,拟旨谢方知,才德兼备,忠君不二,体恤民生疾苦,又有谢氏遗风,便先入大理寺与通政使司行走,待他日功名在身,便行拔擢。
”
“臣定不负皇上圣恩。”
谢方知谢恩,半分也看不出纨绔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