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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燕长青和燕二河就吃了早饭,搭上了一辆尾巴少了一缕毛的马拉的马车,朝着窑厂出。
马车主人是燕长青喊四伯的一个长辈,他舍不得坐马车——马要拉一天车的,要爱惜。
燕二河更不好意思坐车,提着几条还没彻底咽气的鱼走在车前面,燕长青抱着新换了马毛的二胡坐车上,旁边还有大半蛇皮袋的青菜,是给姑姑家带的。
一捆麦秸秆就是燕长青的坐垫,这捆秸秆是为了拉车在路上,遇到泥洼地车上不来,垫在车轮下的。
既然不是考虑让人坐的,自然就没多少舒适度,特别是燕长青只穿了个薄薄的大裤头,有点刺挠自然是难免的。
好歹比走路强。
只是看着四伯走路稍微有点别扭,明显腿有点不得劲儿,燕长青很不好意思,又有点庆幸,得亏是他自己家的马,不然今天都不一定能继续干活。
但是也不能责怪拉车的马。
就算是主人,你拿个剪子绕人家屁股后面,扯着人家尾巴拿剪子往上凑,它忍不住踢一脚也是很正常的吧!?
马车晃悠到窑厂天才蒙蒙亮,窑厂已经是热火朝天。
夏天天气热,人们干活也得赶早。
燕二河拿着一包二毛二分钱买的柏松烟,找开拖拉机的师傅搭话,问了几个人就找到辆去镇上的车。
这次燕长青不用坐麦秸秆,他坐二叔的腿。
燕二河坐在拖拉机司机旁边的车轮上面的挡板上,抱着燕长青,几条已经彻底没了动静的鱼,和装着青菜的袋子挂在车斗的前边栏杆上。
出,去镇上。
……
燕长青几乎都快忘了这个小镇曾经的模样,一条一百多米长的街道,大部分是低矮的瓦房,沿街还有不少乱搭的棚子,只有其中一段街道旁有三层的楼房,是正府对面以前的供销社。
街道也是土路,凸起的鹅卵石证明这是修过的路。
青砖绿瓦的房子灰扑扑的,搭的棚子多是木制,有些已经成了黑色。
街道上的人们穿着的大多是灰扑扑的衣服,白色的确良衬衫多数也没那么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阳还没升起来,燕长青只觉得镇上到处都是灰蒙蒙,显得陈旧而破败。
快要路过镇小学门口的时候,燕长青特意看了看对面一家房子低矮的人家。
那是一家卖秤的人家,一个花白胡子半尺长的老头在门口认真的洗胡子,杨知礼师傅告诉过燕长青,这位姓赵,他会做二胡。
等有了钱再来吧!
转眼就到了姑姑家,运气挺好,刚好赶上喜闻乐见的打孩子场景。
放下鱼和青菜,燕长青就欣赏起了这一幕。
姑姑家的表弟只比燕长青小一岁,但是淘气程度可高了不止一筹。才五岁,已经方圆几百米有名的捣蛋鬼,江湖人称‘黑皮蛋’。
早上姑姑姑父说等开学,让小黑皮蛋上幼儿园(这年头还叫育红班)。因为家在镇东边,幼儿园在街西头,有点远,这家伙不愿意去,正在用不吃饭威胁爸妈爷奶。
燕长青和姑父的家人打完了招呼,开始假惺惺劝姑姑:“姑,别打了。我弟弟还小呢,我前几天因为钓鱼还被我爸说了一顿,其实我就是看你们干活累,想钓点鱼给你们吃。对了,表弟你想吃鱼不想……”
“想个屁吃,说啥我都不去上学,打死我也不去……”小黑皮蛋是这年月少有的胖娃,个不高还有点黑,年龄不大脾气不小,正挨着打,现在谁和他说话就怼谁。
怼人一时爽,挨打也很利索。
姑姑干脆利索的又是两巴掌:“好好说话!”
燕长青心里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他想起来上辈子的事儿了,不是燕长青记仇,是这家伙真是个坑人专业户。
燕长青记得很清楚,小学毕业那年暑假他来镇上玩,这个表弟给他说,谁谁谁欺负他。
当时燕长青就很讲义气的出手了,把欺负他的那谁谁谁揍了一顿,还把那熊孩子推到了初中旁边的荷花池里,顺手还抢了那厮的一把竹剑玩具。
结果人家的妈找了过来。
这都不算什么,等到初中开学燕长青就傻了眼,那谁谁谁的妈,是初一班主任。尽管没教自己班,可燕长青有一阵子也是见了人家就躲。
关键在于,回头再一看,说自己被欺负的表弟和那谁谁谁,人家照样铁哥们,玩的别提多开心……
等燕长青上高中,还有一次打群架的事儿,也是这家伙出的馊主意。那次要不是燕长青带着几个人跑的快,高中生涯就要提前结束了。
所以现在……他还是个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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