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他越来越近,从一个点变成树叶那么大的人形,被错综茂密的树枝中遮住脸移动,被矮矮的絮草遮住腿走来。
不紧不慢的行走在路和野草的边缘,背着有些重量的双肩包,压的他肩膀的领角起皱,垂下的手臂还提着一个夹包,身形依然挺的很直,目光平视的看着前方好像观察着。
没有疲惫的艰辛,甚至能感觉到带着些许的期待。
比想象中平静,李瑞默然收回了视线牵着琳琳继续一步一步走,走在显眼的路边,走在没有叶子的桃树下。
不知怎得琳琳呆滞的如任人摆布的木偶,身上没有束缚嘴里也塞东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让她看起来像活着,像一点当初从他的手里牵过鲜活漂亮的样子,现在她小小的手冷的像握住了冰锥。
也逐渐失去了攻击的反应,仿佛是习惯多了她的身边多了一具即将要死的尸体。
李瑞已经摆好姿势了,跪坐在满地腐叶小径家门口卡在三棵桃树中间,低着头半边手搭在琳琳的肩怀抱一样藏匿,像绞刑架的犯人一样准备由他的目光杀死。
摩擦枯叶的窸窣声越来越清晰,天很阴风微微吹动发丝夹杂着几分凉,是由他带来的,李瑞能感觉到白静困惑的目光随着脚步在默默审视着他这一行为。
抬头,慢慢对上白静近在面前的眼神又落下,声音和指尖是颤抖的,他也像是有所不安的眼神凝视,下移,落到琳琳的身上,泛着死灰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
空气和呼吸仿佛在一刻静止,他手中的包闷沉的掉在了地上,猛得下坠崩坏了拉链溅出了零星白花花的药盒,就散在李瑞的膝盖边,听着慌张,急切恐惧的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呼唤琳琳两个字。
无视了他。
声音一声比一声哽咽,谁都没有呼吸,浮在空中的手腕是颤抖缠满了颜色的纱布,白色的脸颊上残留着红红的擦伤,错过李瑞耳边的头发里残留着深深的血垢。
可还没来得及触碰一下,琳琳却动了,残忍的对她面前伸出手的人龇牙咧嘴。
如果不是李瑞按住了她的嘴,她可能就忍不住咬上去饮血吃肉,发出威胁挣扎着的嘶吼,突然间变的激动,宛如一只毫无威胁没有理智的幼兽。
他的手无声垂落,眼眸暗淡的仿佛死去般剧烈收缩,瘫坐在同一片尘和枯叶遍布的土地,肩膀和眼角微微抖动,很小的幅度无法察觉,透明的眼泪染湿了他的睫毛,滑过脸颊的红痕在下巴凝聚悲伤,整个面容就像一张单薄的白纸,突然被噩耗揉的粉碎。
白静哭了,这是第一次面对面的看着他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是茫然又无助的垂落,李瑞却没有资格安慰的擦去他的眼泪,那仿佛是世界上可怕的液体,恐怕一旦沾染到比以往遭受过的各种楚痛都要疼。
两人之间默哀的谁都没有说话,仿佛被无尽的痛苦灌满无法思考,空气中只有轻微的风声和琳琳所发出的低吼声。
在窒息之前李瑞环抱着琳琳双手缓缓向他呈上了刀,被擦的很干净犹如刚送给他时一样,彼此的回忆仿佛就随着尖锐的锋芒一幕幕闪过。
“请杀了我,我已经不需要活着了。。。。。。”
良久,白静慢慢抬起了头,眼泪还挂在下巴上摇晃,溃散眼眸倒影着李瑞心如死灰的脸,突然变的激动嘴唇颤抖的说出了审判了他足以到死亡尽头还能痛苦的话。
“我恨你。”
同时李瑞双手捧着的刀在飞,被他甩向天空,猝不及防推倒在漆黑的地面。
在这一瞬间李瑞好像死了,一动不动躺着灵魂仿佛被抽走,视线停留在桃枝遮掩的天空,听着没了限制的琳琳和他相互拉扯拖拽的声音。
如果可以李瑞卑微的希望白静能不能不要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只需要尽情发泄的打骂杀了他,捅穿他的脸割裂他的皮肤,尽情踩踏他的内脏将他整个人弄的一团糟,挫骨扬灰的好。
不要这么毫不留情的放过。
就这样李瑞不知道躺了多久,谁都不会在意他,也不会爬起来,感受着他们间纠缠踢蹬土地的震动,摩擦枯叶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