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金安县的路上,乔岩接到了童伟的电话。童伟表示,已经请示丁光耀,所提出的要求全部允诺,按照既定计划行事。
从这点看,丁光耀是下定决心的,没有丝毫动摇。乔岩就害怕他动摇,万一那个领导打来了电话,一切就前功尽弃了,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生过。
一路上,乔岩几乎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窗外不停地抽烟。短短的几个小时,脑海里闪过无数事情。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境会是什么样呢。
丁光耀,来到金安县两个多月,什么事没干,就经历了三件大事。徐德福跳楼,群体性暴乱,张书堂车祸,每件事都隐藏着的巨大阴谋,而且都不约而同指向同一个人。
乔岩觉得自己在一个人战斗,丁光耀何尝不是呢。他挑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庞大的利益集团。现如今,第一把火终于烧起来了,是对蔡小虎背后利益集团的震慑,还是激起更大的反抗?一切都是未知数。
蔡小虎,站在金安县跺一脚,都能引震动的响当当人物。凭借过人的聪慧,卓越的能力,毒辣的手段,高的心术,从一个交通员一步步混到今天着实不易。他本以为培养了强大的关系,构建了牢固的同盟,成为了人上人,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枚棋子,替人挡剑,被人利用,用这种方式结束了政治生涯。
乔岩的内心同样在经历煎熬。蔡小虎是棋子,自己不也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吗?只不过他是站在正义的一边,拿出利剑,刺穿黑暗,冲向黎明。这个案子结束后,他会被人敬为英雄,还是遭受排挤嘲讽,他不敢想。
至少,他干了别人不敢干的,至于其他,由他们评说吧。
车子在高上飞奔着,而金安县县委大楼六楼会议室,正在紧急召开县委常委会扩大会议。除了在家的常委,扩大到县委委员,乡镇书记自然包括在内。
童伟和丁光耀汇报后,他当机立断让通知召开扩大会。至于开什么内容,他似乎早就想好了,重温入党誓词,学习党的章程和有关反腐败规定,传达上级重要会议精神,安排部署当前工作。他要在这个会上树威立位,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
接到电话的常委和委员都不敢大意,他们知道,深更半夜紧急召开常委会意味着什么,要么生了重大事情,要么调整人事宣布重大决定,所以,有的从饭局上匆忙起身,有的刚外出火赶回,都不愿错过今晚的好戏。
蔡小虎接到电话时,正和陈云松、马福良等人推杯换盏。刚才还欢声笑语,瞬间气氛凝重,都在揣测今晚会议的意图。
蔡小虎放下酒杯凑到陈云松跟前低声道:“陈书记,您说丁光耀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陈云松几乎每天都要喝酒,而且每次都要喝好喝到位,至少在一斤以上。今晚今晚心情不错,已经喝得有点高,一边呲牙咧嘴剔牙一边轻蔑地道:“他能唱什么戏,会唱戏吗,我看他是唱《霸王别姬》吧,哈哈。”
如此狂妄言论,也就陈云松敢在公共场合说出来。蔡小虎断然没想到今晚唱得是《失空斩》,而他才是真正的主角。戏虐笑道:“看来,他将成为金安史上最短命的县委书记了。”
马福良听得云里雾里,急切问道:“丁要调离?”
蔡小虎故作神秘道:“据内部可靠消息,丁用不了多久就要调离。”
马福良双掌一击,亢奋地道:“这绝对是好消息。有些人啊,不得不服命,倒是有当官的命,却没做官的运,看他来了都干了些啥,就连老百姓都说他给金安带来了霉运,接二连三出事,服不住啊。”
陈云松舌头围着牙齿转了一圈,然后用小拇指从后牙槽拖出一条长长的韭菜,用大拇指用力一扣,不知弹向了何处。又猛地吸了一口浓痰,直接吐到了地上。口齿舒服后,慢悠悠道:“要想在金安立足,就得接地气。来了不想着如何拉拢人心,反而想靠抓典型树立威信,还是太年轻了啊。”
“上次我和市里的领导吃饭,对他评价并不高。要不是给林福东当过秘书,估计一辈子也就是个小办事员。不管他,反正要离开的人了,接下来还是好好谋划一下你的位置。”
蔡小虎接过话题道:“我和魏老已出邀请,让过阵子来金安避避暑,他同意了。只要他来,省市领导还不是屁颠屁颠露面。到时候让他在加把劲,应该问题不大。而县里的关系,还需要陈书记多多指点。”
陈云松拍着胸脯道:“只要上面疏通了,县里就放一百个心。谁都知道你是我陈云松的徒弟,谁敢有意见?即便是有意见,我也会想办法让他没意见。”
蔡小虎听了倍感激动,仿佛已经坐在了副县长位置上,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很久。
一旁马福良坐不住了,急切地道:“陈书记,这蔡县长已经稳坐钓鱼台了,也得让我也挪个位置嘛。”
陈云松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我记着呢。只要时机成熟,你就去小虎那个位置,下去历练历练。”
听到让他去禾川镇当书记,马福良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赶紧倒满酒,端起来表忠心:“陈书记,不管去哪个位置,我永远是你的兵。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以后看我的实际行动吧。”说完,昂起脖子喝了下去。
陈云松很享受被人奉承,一方面能体现他的价值,另一方面他也需要在各个位置安插自己人。马福良天资虽不及蔡小虎,但忠诚啊,这就足够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最近那个叫乔岩的怎么样了?”
马福良放下酒杯赶紧道:“最近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老实了许多。这不安排了干监室,正在查他,到时候给个处分,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