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晓得。”村长连连答道,“如今家家户户手头都有些钱,油价又便宜,实在是阮姐她老人家体贴咱们这些苦命人。”
“你诚心就好。”乔荷花笑道,“咱苦命人,要晓得自个儿捧得谁的饭碗,吃得谁的粮。”
“你们村有新人没有?”乔荷花问,“说实话,否则之后查出来可没你好果子吃。”
村长堆起笑脸:“这话怎么说的?兵姐放心,我们最老实不过,虽说招赘了几个后生,但那都是寡妇招赘,年纪定是足够的!凭证上都记了她们过了二十。”
“咱们可不敢让没二十的闺女招赘。”村长,“那几个后生,都是田头村的人,爹娘生得多,也没分着地,最老实不过,刚来就去登过记了。”
乔荷花微微点头:“你们守规矩,这是好事。”
村长:“自然,咱们村可都是老实头!”
“你还不错。”乔荷花看了眼村长,真心实意地说道。
一个村的村长如何,只看村内有几个寡妇就知道了,天灾人祸不少,做活的男人死了是常事,被虫子叮一口,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虫子,就可能一命呜呼。
寡妇没被族老捆去改嫁,能在村里活下来,没被光棍汉糟蹋弄死。
村长是必然出了力的。
寡妇难过,这是无论村头还是城里都一样的事,财产土地是护不住的,男人们看她像恶狗看到一块肉。
倘若村长不帮忙,村里风气不正。
寡妇的日子,恐怕还不如半掩门的妓。
乔荷花心里清楚,心想怪不得这村长没被清算,竟然真是个有良心的人。
村长脸上堆着的笑还是没有敛去,他已经习惯了对县里来的人谄媚,都刻进骨子里了,他小心翼翼地问:“要入冬了,敢问兵姐,县里卖不卖棉花?好叫我们进城买些棉花填冬衣。”
往年村里的冬衣是不会新做的,不过是入冬前将旧棉衣里的棉花拿出来,重新弹一弹。
他们还是不舍得买成衣,但终于舍得买新棉花了。
乔荷花:“要我说,你们不如买成衣,比你们自己做便宜。”
战友也凑过来,大着嗓门,故意叫所有人听到:“你自个儿做,要买布买棉花,还要买针线,这笔开销你算一算,一套棉衣,三十块拿不下来!”
“你买成衣,一套也不过二十五六。”
“况且你们做衣裳,走线又不好,总是要开线,缝缝补补的,又耗费多少时间?有那个时间,不如去城里转一转,找个半日工,不比你自个儿做冬衣省得多?”
村民们背着煤,互相看看,似乎都觉得有些道理。
乔荷花跟战友没在这个村子待多久,她们还要去下个村子,临走时对村长说:“阮姐说了,今年冬天比往年的更冷,你们村还没盘炕的,尽早将炕盘好,工程队很快就来了,不要省这点钱,就是不为自己想,也为家里的老人和娃娃想一想。”
此时村民都已经走了,只留下村长面色凝重,脸上的笑终于消失,他立刻说:“兵姐放心,哪家不盘,我去他家祖坟找他祖宗骂他去!”
“行了,我们走了。”乔荷花跳上牛车,“别送了,回去歇着吧!”
村长站在原地,目送牛车慢悠悠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