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会议室,锐利的眼神就定格在了一旁穿着常服的司听瑜身上,接着严肃地问了她一句。
“你是医生?”
司听瑜连忙点头,报上了自己的门派。
“祖老师您好,我是附一医心外科的住院医师,毕业于北华大学八年制临床医学院,我的导师是xxx。”
“哦~是他的学生啊。”祖宁双手一背,在会议桌最末尾的位置落座,接着抬手示意大家:“都坐吧,你们都站着,我一个老家伙心里害怕。”
见这位老先生是个爱开玩笑的性子,黎觉夏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刚想开口说什么,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喉咙中的哽咽,怕阐述不清楚病情,她求助地看向司听瑜。
女孩及时上前一步,扶着她坐下,开始礼貌地说明情况。
“祖老师,患者是我先生的父亲,这是他入院以来的所有病历情况,因为肿瘤位置过于凶险,我们想请请您,看能不能来主刀这场手术?”
听完她的话,祖宁慢悠悠地从皮带上挂着的老旧眼镜盒里掏出一副老花镜带上,随后他拿起那沓厚厚的纸质报告,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明白了大概情况。
不过,他没有立马给出答复,而是转头看向司听瑜,表情古板又认真。
“听说,你前几年去乡下义诊,被当地人抓去当媳妇儿了?”
“咳咳。”司听瑜被他这生猛的问法吓了一跳,摆了摆手,解释道:“恶势力没有成功!主要是那边民风彪悍,刚好那天下午我的搭档拉肚子了,我独自一人去村民家里上门看诊,一时不察,就被绑住了。”
“那你被救出来后怎么没想着转行?”
“因为我觉得这只是个例,大部分的患者还是好的,我被救出来之后,那个村子里有三个小姑娘还特意来跟我道歉,她们不是施暴者,但她们分得清是非好坏,并且,她们感恩我们所做的一切。”
对于这个回答,祖宁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暗自忖度着,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听你的导师说,你毕业前还跟他一起去了一次中巴当战地医生,又被抓了?”
司听瑜不明白这位老先生为什么对她曾经干的囧事这么感兴趣,但她来不及多思考,只能如实告知。
“祖老师,可能是我的运气比较差吧,我和老师在那边刚干了一周,就恰好碰见当地两股势力为了争夺领地在血拼,他们双方都损失惨重,想抓了我们给伤员治病。”
“哇,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不考虑转行?你是倔驴吗?”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他这话也太糙了!
司听瑜下意识地为自己辩驳。
“祖老师,您知道光是那个星期,我们就救治了多少名患者吗?是附一医整整一个月的急诊工作量!”
“那些受伤的病人不是任何势力的拥趸,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而已,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儿,只因为生活在一个不算强大的国家,他们就应该遭受苦难吗?”
“虽然被木仓抵着脑袋的时候很害怕,但真要重来一次,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祖老师,人不就靠几个瞬间活着吗,作为一名医者,我很感谢这段经历,见识过这些以后,我好像更能理解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了……”
司听瑜说得坦荡又真诚。
黎觉夏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某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在司听瑜身上看到了圣光……
祖宁对上她无畏的眼神,原本紧蹙的眉心突然松懈开来,干枯苍老的脸上扬起一个明显的笑容。
他隔空用手指点了点司听瑜的脑袋,朗声宣布道。
“你这小姑娘还挺猛,好!这个病人……我接了。”
原本以为要好好花费一番口舌,却没想到,只是回顾了一番自己的莽撞往事,就能让祖宁同意救治陆云景,司听瑜翘了翘唇角,迅道谢。
“谢谢祖老师!”
后者摘下滑落到鼻尖的眼镜,仔细收好后,妥帖地放回了眼镜盒。
做完这一切,他慢慢站起身,声音慈祥道。
“先别急着道谢,病人情况我看了,肿瘤压迫的位置不好,我也不唬你们。”说到这儿,祖宁伸出右手,比了个手势:“六成,我只有六成把握,做不做手术,你们自己决定。”
“祖老师,您……”司听瑜还想再打探一下情况,但还没等她说完,身旁的黎觉夏已经出声打断了。
“做!祖医生,我们做!”
“决定了?”祖宁扭头看她,脸上又挂起了那副严肃刻板的表情。
“嗯!决定了,祖医生,手术要做!”
黎觉夏这会儿态度异常坚决,她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语气坚定道:“我先生没出事前,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他对自己严苛到了极致,我想,如果他还清醒着,也会选择赌一次,而不是像这样,毫无意识地躺着……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