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多日,褚琬最终做了个决定。
她要忘了贺璋。
说干就干,褚琬这人从来不拖泥带水。
没过多久,她便在颜婧儿的帮助下,调离了职位。这事也是颜婧儿通过顾景尘帮忙的,一个从八品小官的职位变动而已,只是一句话的事。
于是,褚琬从大理寺开始迁入户部,干起了基层催收商税的活儿,主要负责京城地带的商税。
这个职位她还挺喜欢,一来可以每日在街上逛,时常会见到一些新鲜事物。比起坐在大理寺官署每日撰写案子笔录的枯燥生活,她很多目光和注意力都被这些新鲜事物吸引了去。
和她一同办事的同僚还有一人,乃长兴侯府四房最小的公子,叫陈文毅。
没错,就是颜婧儿的同窗好友陈文姝的堂弟,蒙阴入仕的世家子弟。
有这么个弯弯绕绕的关系在里头,陈文毅果断认为这是两人的缘分,虽然他年纪比褚琬还要小两岁,但他毫无知觉,但凡跟褚琬出门办事,皆是黏在她身边的。
褚琬都快被这么个祸害烦死了。
陈文毅这人,怎么说呢
你说他是纨绔,他还颇懂些诗书礼仪,跟那些成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不同。你说他是个君子,但京城那些纨绔会的他都会,有时候还吊儿郎当毫无正形。
收商税时,有些商户仗着家中有人做官很是豪横,结果这厮比别人更豪横。
有些商户采取怀柔政策,坐在门槛哭诉上有老下有小各种惨不忍睹的遭遇,结果这厮毫不顾忌形象也一屁股坐下去,跟人家比惨。
反正就是,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没有他催不到的税。褚琬跟着他办事,几乎都不用费功夫,站在一旁看戏乐呵就行。
当然,只要不死乞白赖黏着她就更好。
比如此刻。
褚琬走完最后一条街,看了看天色,翻身上马。
“褚姐姐要去何处”
“快到下职时辰了,”褚琬头也没回,道“回官署点个卯,然后回家吃晚饭。”
“吃完晚饭之后呢”
“之后”褚琬道“当然是散步消食,看看书就歇息了。”
“这多没意思啊,”陈文毅上前拉住她的缰绳,低声道“我知道个地方很有趣,褚姐姐想不想去见识见识”
“请叫我褚女官。”
“这不是已经下职了么还女官女官的多见外啊。”陈文毅扬唇一笑,露出口洁白的牙齿,挑了挑眉“怎么样我保准你一定喜欢。”
褚琬狐疑“是什么该不会是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喜欢的东西吧”
“啧褚姐姐可冤枉我了,我可不是纨绔,我这是”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官袍,正义凛然道“清正廉明的好官。”
褚琬暗暗翻了个白眼“那你说说是什么地方。”
两刻钟后,褚琬和陈文毅换了身便装走在街道上。
褚琬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男子服饰,狐疑地问“你今日到底要带我去何处莫不是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寻乐子吧”
陈文毅眼睛睁大,唇边带着笑意,促狭道“褚姐姐知道的还挺多。”
褚琬老脸一红“先说好啊,我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你放心,”陈文毅手臂搭过来“我是正人君子,断不会寻花问柳。”
“手拿开。”褚琬冷睨他。
“嗳,我错了我错了。”陈文毅赶紧求饶,将手从她肩上收回来,解释道“谁让褚姐姐穿男装这么像男人,我这一时忘了性别,差点把你当男人来看。”
褚琬懒得理他,摇着折扇就大步往前走。
陈文毅短暂瞧了会,摸摸鼻子跟上去。
夜幕降临时,两人从酒楼出来,往城西街市而去,道路越走越偏僻,但越走越热闹。
“这里是什么地方”
褚琬看着一些穿着华丽衣裳的人来来往往的,觉得奇怪得很。
“鬼市,”陈文毅低声道“又叫天光墟。”
“何意”
“就是在天明之前交易货物的地方。”
“交易什么货物”
“什么货物都交易,古董、字画、书籍、衣物、家具等等,”陈文毅道“而且皆是价格不菲。”
“难怪我看到这么多富贵的人出现在这,不过”褚琬问“为何要在这里交易”
“在这里交易,就不用交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