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华,这么说吧。不管是你,还是他,当然也包括凯文,甚至包括我自己……我们都不过是群笨蛋罢了,即使【命运】这一概念本身已经生了转变,但我们的所作所为还是严丝合缝地遵循着命运的指示,因为……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倘若足够了解一个人,只凭借想象预测到他她会走出的每一步也绝非不可能。”
华的嘴唇轻轻向上努了努,又伴随着沉重的叹息声,倒皱起了眉毛。
“原来如此,所以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我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共犯吗?呃……”
眉心的郁结很快舒缓了,华说着说着,便明白了梅真正的用意。
只不过是为了告诉她,【纵容这样的事情生的人不止你一个】,所以,内心的愧疚感多少可以消散一些吧。
“但……我这么做是因为……因为……”
华偏过头去,“梅,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答案也并不难猜不是么?那个笨蛋想要的结局,并不是简单地战胜了他就可以。他想要的是一个最理想、最浪漫的结局,最少、最少,是要全人类能够团结在一起,而非现在这样一盘散沙。我只是觉得,确实是那样的未来更好,也确实是那样的未来更有成功的可能,同时,也是那样的未来更会让爱莉希雅喜欢。而为此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盐湖城基地内不到一万人的生命,相当划算。”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华的笑容越苦涩,只不过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嘲笑梅。相比于自己纯粹因为【感性】所犯下的错误,梅由于【理性】的判断而做出的选择,在情理上更容易让人理解吧。
“那……华,接下来的战斗,你会是我们的同伴,对么?”
梅将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抽出,缓缓递到华面前。
华凝视了那只手足足三四秒,而后紧紧握了上去。
“就好像五万年前一样。这样一来,我们很快也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了吧。”
“嗯。”
梅轻轻应了声,两人也终于不再面对面站立,而是借着破碎的月色,并肩行走于废墟间。
“不过,我来找你也不仅仅是为了说这件事。”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若是换作五万年前,这句话应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改变太多的东西——当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无论是华还是梅,心中都翻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
“凯文刚才做梦了。”
“嗯?”
华先是一愣,而后试探性地问道:
“是……戒律被解开了?没有戒律的话,凯文就无法免疫精神攻击,但是识之律者的权能并不在我手中,就算不是这样,识之律者的权能也无法重塑戒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梅深深地吸了口气。
“虽然不清楚戒律是何时以怎样的方式被解开的,但倘若戒律的消失不是针对凯文这个个体,而是一种范围性的影响的话……”
华微微侧目,生平难得的,她看到了梅额角滑落的冷汗。
“呼……当初我就是用戒律阻止了梅比乌斯在舍沙因子作用下完全复苏,如果戒律被解开,也就意味着……我本来是想找正在安抚战士的苏来着,不过既然先碰到了你,所以……”
“我明白了。”
如果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确认一个人的存在,没有什么方法比精神感知更加便捷的了。
没有推辞,更没有多此一举地询问为何梅当初要【杀死】梅比乌斯,华只是如同五万年前一样,本能地服从着梅的命令,闭上眼,将意识沉入心底,凭借这具身体与虚数奇点的特殊联系,呼唤起了识之律者:
“小识,权能暂且借我一用。”
过了一秒,在一片杂音中,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了:
“哈?遇上什么事了,这还是你第一次求我来着。不行,我得提点要求。”
“你要什么?”
“叫我一声【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我就破例借你十分之一的力量。”
“好的,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
“不是——老古董你——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你怎么能答应得这么干脆?你不会讨价还价吗?”
“……”
“算了算了,真没意思,力量拿去——仅此一次!”
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又难免勾起一抹不是很应景的笑容,华侧过头,低声说了句:
“找到了。”
…………
月色时而被浓厚的云层遮蔽,但就算是路过那些缺口时,月光也因为先天不足而显得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