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弦思没了。昨夜华妃娘娘求情,只说送弦思去慎刑司服苦役。可送去的路上路过碎玉轩,芳贵人嘴上不饶人,说了几句不利小主的话,弦思便没有客气。。。。。。”
曹琴默的心一下子被攥了起来,从前在王府芳格格与她本就不大和睦,又加之谋害费云烟胎儿一事弦思是知情的,只怕是心里早已把芳贵人视作恶人。
“芳贵人怀着身孕呢,一大早就哭哭啼啼告到养心殿门口,说弦思污蔑她在王府时谋害丽嫔娘娘的胎儿。。。。。。”
音袖没有说完,但是看到曹琴默已然没了动静,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曹琴默看着面前一脸为难的音袖,不得不无奈地低下头。
在这个宫里,冒风险是需要担责任的,年世兰不愿让江太医担,皇上不愿让刚生了公主的她担,那就只能让弦思这个不值一提的奴婢来担。
如此杀鸡儆猴,便是警告满宫的奴才们,为小主的意志冒险,就要承担后果。“赌”在紫禁城是错,“认命”才是对。即便认命代表的是“死”,那“死”就是“对”。
曹琴默不由地蜷缩在床上,环抱着自己的身子,感觉到浑身的血都渐渐凉透。
这是无情的地狱,没有什么善恶之分,只有敌我。认识旁人的恶,也认识自己的恶,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甚至,在这个地狱里,比的就是谁更凶恶,更无情,更善用阴谋诡计。
绝望之中,曹琴默忽然感觉到胸口胀痛,只见乳母抱着温宜进来了。
“公主一直在哭呢,许是想额娘了。”
乳母抱着小脸哭得通红的温宜走到床边,曹琴默看着那陌生的小孩子一时愣怔。身体的反应,在孩子到来之前就已经生了,就好像隔空有感应一般。
她那么小,却像是有本能一般,在被乳母塞到曹琴默怀里的一瞬停止了哭泣。她软软的趴在曹琴默的怀里,本能地抓着她的胸脯,小脑袋使劲地钻着。
曹琴默将她拢在怀里,忽然找回了辛苦怀胎的熟悉感,刚刚总觉得胸腹处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啊。。。。。。
是这样的。她们的生命,紧紧相连。
即便是温宜已经离开了母腹,她依旧记得她的心跳、她的气味、她的温度、她的声音。
“温宜,我是额娘啊。。。。。。”
曹琴默轻轻地吻了一下温宜的额头,心中涌起一阵澎湃,仿佛生命里有了一点光亮。
*
七日后,曹琴默终于恢复了些元气,已经能够如常行走饮食了。
乳母们照料着温宜,她也不必费力,只是,温宜肠胃娇嫩,总是吐奶,瘦瘦小小的。
音袖从外头回来,看上去心情不错,她凑到曹琴默耳边,说道:“芳贵人小产了。”
曹琴默闭上眼睛,冷哼了一声,想到被冤枉得没了性命的弦思,眼眶还是不由地湿润。
“事情办的不错,以后我贴身的事就由你来做吧。”
音袖见曹琴默如此抬举,立刻千恩万谢地伏在地上叩拜,过了一会儿才起身,有些好奇地问道:“小主,您为何叫奴婢每日去碎玉轩门口放一卷琴弦呢?”
曹琴默看向音袖,忽然庆幸,音袖不知道王府里的事,倒也安全。
芳贵人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弦思污蔑吗?她倒要瞧瞧看,她的心智到底够不够坚硬,能禁得起如此的拷问。
收了琴弦,只怕芳贵人也不敢声张,从前之事倘若真的追查起来,谁倒霉就不一定了。
“做得够隐蔽吗?”
音袖见曹琴默没有回答她,回答道:“每日时辰不一,安排的人也都不一。碎玉轩附近往来的人本就少,奴婢都亲自问过话了,没人瞧见。”
曹琴默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笑。
只可惜,她身后为她梳妆的人,再也不是弦思了。
午后,宫里闹出了大事,芳贵人小产后对着皇上哭诉是华妃谋害她的孩子。
华妃吃了好大的冤枉,和丽嫔一起去碎玉轩和芳贵人当面对质。
皇上会偏向谁几乎是一目了然,年羹尧刚封了二等公,是当朝新贵,华妃更是风头无两。
更何况,皇上心里门清。若从前丽嫔小产一事只是一个未解之谜,但她生产之日,弦思捅破窗户纸“污蔑”芳贵人,则是为皇上明着指出了凶手。
这也是弦思非死不可的理由之一。
她让音袖每日去送琴弦,不过是想吓吓芳贵人,让她做贼心虚,日夜不安而已。竟然这么快就小产了,倒是曹琴默未曾料到的。
芳贵人好歹无辜没了孩子,曹琴默本以为她以柔弱搏出位,大抵也能复宠。没想到因她出口污蔑华妃谋害她腹中龙胎,直接被皇上下令禁足。
芳贵人禁足半个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欣常在则在请安路上失足摔了一跤,传言说是内务府运油时没有密封好,所以导致路上撒了油没有及时清理。
欣常在卧床养胎半个月,最终也没能保住胎儿,反而恨上了华妃。
谁都知道内务府是华妃的远亲黄规全当家,宫中传言甚嚣尘上,都说是华妃跋扈心狠,打下了芳贵人的孩子还不够,还要打下欣常在的孩子。
禁足的芳贵人听说了欣常在小产一事,更是恨毒了华妃,解禁后不惜以死相要挟,请求皇上彻查华妃身边的奴才,清查碎玉轩的一应吃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