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阮名声大燥。
连翘和白芷来接蒋阮回府时,一路上都是众人艳羡的目光。白芷担忧道:“姑娘可伤了什么地方?奴婢们担心极了,可又不能留在宫中,不知道到底如何。”
“无事,只是小伤。”蒋阮摆摆手:“府里如今怎么样了?”
连翘道:“那晚回来后,老爷和夫人便去了书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二姑娘受了惊,找了大夫过来开了安神的方子便睡了。二少爷听了大少爷得了封赏的消息却是十分愤怒,竟是出门喝酒去了。”她语气里含着嘲讽:“第二日才醉醺醺的被人抬回来。”
蒋阮点头:“四妹妹呢?”
“四小姐……”连翘有些神秘道:“那左郎中府上的人来了几次,似是个好人呢,一定要对四小姐负责,说是过几日就来娶庚帖,可是……”
蒋阮挑了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果然,连翘道:“三小姐知道了此事后,什么话都未说便去找了二姨娘。二姨娘又去找了老爷,回头后老爷将四小姐叫入书房中说了一会子话,四小姐出来的时候面色都是苍白的。后来露珠去打听了一下,姑娘猜怎么着?”
蒋阮微微一笑:“三妹想李代桃僵?”
“姑娘怎么知道?”连翘惊讶,继续道:“可不是,听说二姨娘不知道与老爷说了什么事,老爷便改变了主意,本是将四小姐的庚帖送过去的,现在决定换成三小姐。”
“这样做,左郎中可愿意?”蒋阮靠着马车座上的软垫,不紧不慢的喝茶。
“左郎中不知道此事,听二姨娘的意思,只要嫁了过去,拜了堂,左郎中也无可奈何。到时候老爷再亲自与左郎中谈一谈,事情便落下了。”
白芷也叹了口气:“四小姐也实在太可怜了些。”
蒋阮倒是不认为蒋丹可怜,昨夜她既然有那样的心机算计了左郎中,便是早已有了打算。只是未曾想到一切都是为她人做嫁衣裳。同为庶女,蒋俪自是不甘心蒋丹会嫁的那样好。蒋俪和蒋丹,蒋权一定更偏向蒋俪,不知道二姨娘与蒋权说了什么,一定是晓以利益,才让蒋权做了这个决定。
连翘也道:“三小姐这般抢了四小姐的姻缘,虽说不厚道,可左郎中府上一家人极好,日后必然比四小姐过的好得多。四小姐虽然得了老爷的安抚,可心里怕也不是滋味。”
蒋阮摇头:“错,蒋俪不会过的比蒋丹好。”
白芷疑惑:“姑娘何出此言。”
“看吧,几年之后,自见分晓。”
蒋丹是什么人,蒋丹可不是受了委屈便默默咽下的人。蒋权以为如今可以将蒋丹随意拿捏,那就大错特错了。不可否认,蒋俪一事,已经在蒋丹心中埋下仇恨的影子。那样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一旦有了机会,便会毫不犹豫的用毒液杀光仇人,一点余地也不会给人留下。
蒋俪,怕是有的磨了。
马车咕噜噜的行驶着,突然停了下来。连翘一怔,下意识的就去掀马车帘:“怎么回事?”
蒋阮一偏头,透过帘子的缝隙便看着一袭黑色的衣角,略略一想,便对车夫道:“让车夫先下去吧。”
此处恰好行至一处小巷,四周遍无人迹,白芷有些担忧,蒋阮已经自己先跳下马车。
果然,一下车便看见前方背对着她的黑色背影,冷清优雅,暗巷都似乎因他而生出光华。
她示意白芷和连翘呆在马车上,自己走向萧韶。走到萧韶跟前时,才道:“萧王爷。”
萧韶低头看她,想了想,问:“你要随太后去宗庙?”
蒋阮点头:“是。能随太后娘娘出行,是我的福气。”顿了顿,她看着萧韶:“宫宴那日,多谢萧王爷出手相救。”
“你既要受伤,我便只能让剑气伤你几分,到底还是伤了你,抱歉。”萧韶认真道。
蒋阮一愣,他竟看出来了她是主动迎上那一剑,登时心中便有些复杂。不过还是笑道:“阮娘与萧王爷不同,阮娘想要什么,无不是自己争取算计。若是不挡那一剑,就无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得到想要的东西了吗?”萧韶问道。
蒋阮看着远处:“快了。”
萧韶漂亮的眸子有情绪一闪而过,抿了抿唇,从怀中掏出一物来递到蒋阮手上。
那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上头镶着上好的祖母绿猫眼石,一看便不是凡品。蒋阮也曾见过,正是萧韶从不离身的那把匕。她一愣:“萧王爷,这是……?”
“宗庙之中也非万无一失,”萧韶淡淡道:“它可助你一臂之力。”他道:“我要再去苗疆一趟,离开当日,不能同你辞别。”
蒋阮心中诧异,这人好生奇怪,倒还提起离别了。那匕落在手上似是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头,蒋阮摇头:“这东西对萧王爷意义非凡,恕我无法收下。”
“生辰贺礼。”萧韶道。
“恩?”蒋阮又是一愣。
萧韶解释:“这把匕便是你的生辰贺礼。”说罢便道:“萧某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说罢便紧紧盯着那把匕,竟是誓死也不会收回来的模样。
蒋阮心中失笑,萧韶平日里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怎地这时候却如此孩子气。真教人大跌眼镜。
她瞧着眼前人,黑衣锦绣,气质高华,一张俊美的脸冷清优雅,自有一种禁欲的气息。然而双眼漆黑深邃,如夜空一般璀璨,此刻认真盯着她,竟有几分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