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轶楷一点儿也不客气,四周一打量就列出了清单:“18米的席子、18米的空调被、靠枕、枕头、小沙发、小冰箱、组合桌椅、cd架、台灯、可折叠的藤椅……”
半小时后,各色家居用品就被搬了上来,一同跟来的还有阿晖和卖场经理几个。
阿晖还算淡定,卖场经理哭腔都要出来了:“iria,我心脏不好的,你不要这样吓我啊!”房东跟着搬运工到门口,朝里瞄了几眼,又出去了。
孟存汝坐在新买的沙发上道歉:“抱歉,我路上遇到朋友,就过来这边了。”
路上遇到!
你是在去卫生间的路上遇到他们吗?!
卖场经理一个字都不信!
阿晖和同伴贴墙站着,也是完全不信——这阁楼确实太小了,搬进这么多家具,挤了这么多人进去之后,更是显得满满当当,一丝空隙也没有。
小季充满竞争意识地挤到他们身边,打招呼:“帅哥,你们哪家公司的?”
阿晖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另一个保镖倒是客气:“你也是,哪家的?”
卖场经理唧唧歪歪半天,死活不肯收方轶楷钱,自以为很懂的拍马屁:“你是iria朋友,就是我老况的朋友啦!大家是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就当参加客户体验啦!到时候给我个反馈表就可以了!”
戴静看看时间,提醒孟存汝该回去了。一直不吭声方轶楷也蓦然出声赶人:“是啊,都要订婚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赶紧回去吧。”
卖场经理的话戛然而止,连小季都惊讶地抬头看他。
这个态度,可那那次野营时完全不同了。
孟存汝那些在心里翻来覆去半天的话,也瞬间噎住。她隐约觉得方轶楷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却又形容不出那感觉。
似乎没有那么尖锐刻薄了,又似乎更加难以接近了。
只有戴静和阿晖等人满意,拥着孟存汝就往外走。
陈旧的走廊,泛黄的壁纸,剥落石灰的水泥墙……孟存汝到了楼下,仰头回望,只能看到被遮得只剩一个尖角的屋顶,和几扇破败的窗户。
千辛万苦来一遭,竟然这样收场。
等她回到家,孟嘉山已经回来了。周秀敏小声催她进屋,做了个睡觉的姿势。
孟存汝知道她是要自己装病避枪口,下午的事情孟嘉山肯定已经知道了。
她回头去看阿晖,阿晖面无表情地看回来:奖金已经扣得差不多了,除了打小报告实在没有另外来钱的路子了。
书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孟嘉山露出半张脸:“存汝,进来。”
孟存汝看了周秀敏一眼,跟着父亲进了书房。孟嘉山耐心地坐在桌前剪雪茄,指头上戴着的玉扳指和雪茄剪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下午去哪儿了?”
孟存汝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您不都知道了?”
孟嘉山的手顿了一下,放下雪茄剪:“你是真看上人家了,还是在跟我赌气?”
孟存汝不吭声,孟嘉山叹气:“存汝——”
孟存汝于是道:“大约都有吧。”
孟嘉山盯着她看了半晌,往后靠在椅子上:“你是我的女儿,你出车祸时我就同你说过,爸爸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程远琮疑心你有孕,拿了你的血去做hcg,你知不知道?”
孟存汝一震,抬头看他。孟嘉山低头点燃雪茄:“程家再宽宏大量,不会要来历不明的孙子,我们孟家也不要这种没名没姓的孩子。”
孟存汝握紧了拳头,又听他继续道:“你不要觉得不公,男人再出格,做不出李代桃僵、大着肚子进别人家门的事情。你是女人,你怎知那些蜜蜂蝴蝶不是要借你的肚子要挟你?”
孟存汝在心底无声地反驳: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
理智却告诉她,孟嘉山的话是对的,假如他们真的有了孩子,她舍得打掉吗?
安冉冉带着泪痕的睡容浮现在她眼前。
她的身后,还有孟嘉山,还有整个嘉盛。她不能放弃,当然也不能冒险。
孟嘉山等了一阵,没有等到女儿的回答,慢慢道:“你一定要去玩,爸爸可以不管你,但是不要带孩子回来——你和程远琮之外,有了任何不该有的东西,我一概不认。身体是你的,你非要去糟蹋几次,我拦不住你,但……”
“但我就是得和程远琮结婚,就是不能解除婚约,是不是?”
孟嘉山扶着扶手站起来,踱步走到她身前:“那你要爸爸怎么办?我把你养这么大,从那么小的婴儿长大到现在这样,交出去任人骗吗?”
“程远琮就不会骗我?”
“他有资本,他拿自己的东西来换。外面那些人,有什么资格碰我的女儿?”孟嘉山说得有些激动,将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你再等等,过几天,爸爸就让你知道,觊觎嘉盛,想要害你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孟存汝心跳快了一拍,张了张嘴:“爸爸?”
孟嘉山拍了拍她肩膀:“你也累了,早点回去睡吧——那个小季你要是真喜欢,我给你调回来,出入多注意安全就好。”
孟嘉山最后那番话明显意有所指,孟存汝心里忧虑,打电话向简明打听。简明最近似乎也很忙,含糊着搪塞了两句,劝道:“孟伯总是不会害你的,你就安心在天宜再待一阵子,总是会告诉你的。”
长夜漫漫,孟存汝开了半扇窗户睡觉,鼻子仍旧有些堵塞,花园里阵阵虫鸣声搅得她不得安宁,却又舍不得关窗户。
她犹豫着拨了方轶楷电话,等了很久才被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