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在外面吃得有点不习惯。”
“晚点让小雷给你补补,你看你瘦得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潘辰轻轻嗯了声,转开话题,“我不在这段期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都好着呢。”潘母笑着说,“对了,给我做手术的黄大夫也经常来看我,他说我恢复得很好,月底就能出院。”
“太好了。”潘辰兴奋地拉着母亲,觉得这是她这些天听到的最值得高兴的消息。
“等你出院了,我们就能住一起了。”
“是呀,我也盼着出院。”潘母笑嘻嘻地说,“这样你跟小雷就能早些准备婚礼。”
婚礼两个字犹如一盆冰水浇在潘辰头上,她的手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
沉浸在对美好未来憧憬中的潘母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径自说道,“等我出院了,就让小雷安排一下,跟他爸妈见个面,把你两的婚事定下来……”
母亲的话一字字飘过,仿佛一把把冰锥凿进她的心里。她只觉到有一种寒意从心间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冷得她直发抖。
瞥到她发紫的嘴唇时,潘母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小辰,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很冷吗?”
潘辰抿紧唇,摇头,却抑制不住地牙齿打颤。
潘母慌了,一边把床头的热水塞给她,吩咐她先喝点热水一边作势要去按服务铃。
潘辰哆嗦着按住她的手,“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冷。”
“你脸和嘴巴都青了,还没事。”
“真没事。”潘辰捧起热水,艰难地喝了一口,“喝点热水就好了。”
她执意不肯叫医生潘母也没法子,只好将她拉上床,裹上被子,再抱住她,用体温给她温暖。
母亲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让潘辰莫名心安,她把头靠进母亲的怀里,身体慢慢止住颤抖。
感受到她的依恋,潘母收拢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母女俩就这么依偎着,仿佛过了一古,潘辰忽然低喃,“我不想结婚。”
潘母怔了一瞬,而后坚定地说,“不想结就不结。”
这下换潘辰怔住,她在母亲怀里蹭了几下,很没有底气地问,“你不问我原因吗?”
“妈相信你有你的理由。”潘母温柔地抚摸她的头,“辰辰,你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都支持你。”
“不过,妈妈想要告诉你,如果……”潘母顿了下,迟疑道,“如果你是顾忌你爸爸的事。”
她还没说完,潘辰便猛地坐直身子,眼底写满惊诧,“妈,你、你都知道?”
潘母宽和地笑笑,轻轻颔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来北城前。”潘母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出来龙去脉。
起初,从雷历的言行举止,她判断出他家世不俗,后来她无意间听见父亲和大哥的对话才清楚他的真是身份。
在她的逼问下,大哥大嫂终于承认当年是他们昧着良心拿走长路给的丧葬赔偿和助学补贴,也是他们找了“黑-社会”来恐吓她们,阻止她们去告长路,避免事情曝光。
在得知真相的一刻,她十分痛苦。恨大哥大嫂丧尽天良让她们母女俩吃尽苦头,也怨老天爷不开眼,兜兜转转竟让女儿爱上“仇家”的儿子。
她想过反对,非常非常想。因为,不论长路是否给出合理的赔偿,她的老公都死在了他们的工地。
然而,看到女儿和雷厉在一起时脸上的笑容,还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甜蜜,她犹豫了。
她看得出,雷厉爱小辰,也把女儿的纠结和担忧看在眼里。
这些年,为了撑起这个家,女儿小小年纪就饱尝艰辛,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偏执毁了女儿的幸福。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她跟父亲说,“我只希望辰辰幸福。”
听完母亲的讲述,潘辰早已哭成泪人,“妈,对不起。”
“傻孩子,没有对不起,如果要说,也是妈妈对你说。”潘母愧疚地说,“妈一直在拖累你,让你受那么多苦。”
“没有。”潘辰摇头,双手抱住母亲的腰,“你没有拖累我。”
潘母叹口气,“我这病是无底洞,你爸为了给我治病已经丢了命,我不想你也被我拖累。所以这次发病时我就祈祷老天爷开恩,赶紧把我的命收去……”
潘辰猛地收紧手臂,“不许胡说。”
潘母怅然地笑笑,继续说,“被你们救醒的时候我就在想,老天爷真不开眼,留着我这条命害我的女儿。”
“才不是。”潘辰否认。
“那段时间每晚我都在想,背着我这个药罐子,以后你可怎么办?”
“后来,小雷来了。我看着你终于像个小女孩一样会撒娇会任性,看着他给你盖被子,哄你吃饭,逗你笑,替你分担,我突然就放心了。终于有人替我照顾你。”潘母捧起她的脸,含泪道,“辰辰,你爸虽然不在了,可我相信,他跟我一样,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可以疼你、爱你,包容你,能照顾你一生一世的人。其他的都无所谓。”
“所以,不要顾忌我和你爸爸,只要你幸福,我们都同意。”
潘辰贴着母亲的掌心,哭得不能自抑,那些过往如上了色的画片一帧帧从脑子里滑过。
她何尝不知道雷厉的好,何尝不想与他一生一世,可是……她摇头,想告诉母亲他们结束了,不会结婚,也不会再有瓜葛。可是,那些话仿佛裹挟着尖刀,滚滚地划破喉咙,疼得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舍不得,他说他舍不得她,她又何尝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