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你跑这般快作?甚?”推着?柴禾独轮车的老翁,遇见熟人?打着?招呼。
“洪氏铺子在卖盐!”张大头?也不回回答。
货郎杂货铺皆可以?去盐场直接拿盐,松江府无人?不知,老翁嘀咕不解:“卖盐,卖盐你跑这般快作?甚,到处都可以?买到盐,比以?前还要便宜。”
有人?捧着?一罐盐,乐滋滋道:“洪氏的盐,只要别的铺子一成?价钱,若别的铺子降价,洪氏也跟着?便宜!”
老翁瞬间瞪大了?眼:“一成?的价钱,洪氏岂不是白送银子?”
“洪老太爷是大善人?,洪九少爷考中了?同?进士,别人?散喜钱,洪老太爷除了?喜钱,还散盐!”
路过的人?听了?,顿时拉着?打听起来。有人?心急,忙朝洪氏的铺子跑去一探究竟。老翁心想家中的盐只剩下了?半罐,眼见冬日快要到来,若盐真那?般便宜,反正盐也放不坏,多?买些存着?,到冬日正好腌菜。
这下老翁连卖柴禾都顾不上了?,推着?车急匆匆赶去了?离得近的洪氏杂货铺。
洪氏在松江府有十余间铺子,粮食绸缎绣庄食铺皆有。洪氏的主业是卖盐,这些铺子的生意都一般,洪氏也不大在意。
离杂货铺还有小半里的路,老翁就进不去了?,他垫着?脚尖朝前打量,前面密密麻麻都是人?。
伙计的吆喝声传了?出来:“都有,都有,大家不要挤,不要挤!”
有人?碰着?盐,兴高采烈离开,被后面的人?拉着?确认询问。
“真只有一成?的价钱,三百文一斤的盐,洪氏铺子只要三十文!喏,上好白花花的盐,哪能作?假!”
三十文!私盐的价钱,也要三十文钱!
私盐成?色不好,要是买私盐,被官差抓住,私盐贩子被投进大牢,买盐的也要被打板子。
只花私盐的钱,便能买到便宜的官盐,这等好事就在眼前,排队的人?都激动了?起来。
“洪老太爷是好人?啊,真是大善人?!”
“贵子娘,你回去将家中的大罐子取来,咱们多?买些!”
洪氏的铺子,吐火如荼卖着?盐。
那?些在盐场进了?盐的铺子东家们,一下傻了?眼。尤其是花了?血本,进了?大量的盐,与拿货虽少,却花去了?大半身家的货郎们,急得嘴角都快起血泡了?。
洪氏家大业大,他们跟着?便宜不起。他们也不敢拿出银子,去将洪氏便宜的盐买来,到时候再卖出去。
他们便宜,洪氏跟着?便宜,他们倾家荡产也陪不起。
有东家急红了?眼,“徐侍郎在松江府,余帅司他们也在。咱们走,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走,去要个说法!眼见盐砸在手里,都得倾家荡产了?,官老爷又如何,怕个逑!”
一群东家并货郎们,涌向了?徐八娘他们住的客栈,群情激奋要讨个说法。
余帅司他们昨日太累,今朝起得晚了?些。听到小厮前来禀报,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了?,推开碗急匆匆走了?出屋。
徐八娘正从?自己的院子走出来,几人?一见,连忙奔了?上前,余帅司急着?道:“徐侍郎可是也接到了?消息?”
“接到了?。”徐八娘点了?下头?,沉着?脸骂道:“姓洪的动作?还真是快,狗东西?,老而不死是为贼!看老娘怎么收拾他!”
*
马车在皇城前停下,曹尚书掀开车帘四望,周围一切如常,他忙下了?马车,疾步匆匆朝吏部衙门走去。
吏部衙门威武庄严,古树参天,挡住夏日早间的太阳,在地?下投下一片阴凉。
阴凉处,围着?三三两两的长衫人?,愤怒地?说着?话。
曹尚书头?皮顿时一紧,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准备转身离开。
有眼尖的人?看到曹尚书,立刻喊道:“曹尚书!”
曹尚书无奈,只能停下脚步,整了?整神色,矜持地?颔首,“你们这般早,围在这里作?甚?”
“曹尚书,春闱四月张榜,如今已经近八月,我等的差使?还未派下来。曹尚书管着?吏部,我等实在无奈,只能前来找曹尚书,问一声究竟了?。”
史鹄读书好,进京时以?为进士十拿九稳,只章知府出了?事,在考场上发挥失常,最终考中同?进士,他也认了?。
与他一样考中同?进士的同?年,有些早已派官,只怕已经衣锦还乡庆贺过,再高高兴兴到了?任上。
尚未派官的新科进士中,不但有同?进士未曾领到差使?,也有进士落了?空。
起初史鹄与一众候官的人?都以?为,文素素看似大度,在科举取士上未动手脚,实则是秋后算账,故意针对江南道的考生。
领到差使?的考生中,有来自江南道的寒门士子,也有出自世家大族的权贵子弟。如此一来,他们就看不明白了?。
耐心等了?许久,到处托关系打听,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实在是忍不住,便来到吏部问询。
吏部的郎中侍郎都一问三不知,只让他们回去等着?。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被逼急了?,吏部曹尚书以?文素素唯首是瞻,干脆堵住他讨要说法。
洪运善愤怒地?道:“曹尚书,我们苦候至今,还请曹尚书给我们给交待!”
曹尚书脸一黑,一甩衣袖,怒道:“交待,本官为何要给你们交待?以?为吏部是你们府上,任由你们前挑挑拣拣!再在吏部闹事,休怪本官不客气!”
“曹尚书莫非要抹去我们的功名??”
“我等寒窗苦读,得幸考中春闱,曹尚书却出言威胁我们,科举取士,岂不是成?了?儿戏!”
吏部衙门前闹了?起来,丁忧完重回朝堂的殷知晦得了?消息,放下手上的差使?,赶着?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