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里他见过的人、遇过的事实在太多,或许曾经印象深刻的,可时间的观念却早早淡化了。
忽的要求他将事件和时间联系起来……倒还真有些困难。
宋翎风也不催他,只收了长剑,默默揉着肩。
沈一墨看他一眼,轻笑,打趣一句:“断不了。”
宋翎风闻言有些不自在地松了手。
沈一墨打量他一阵,又问:“小子,韩凝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有所耳闻吧?他可不是热情好客的。此番你贸然去找,还带来这么个消息——是嫌自己命长了?”
宋翎风被他问得一愣,似乎不曾设想这样的结果。
沈一墨又是一笑,抬手拍了拍他未受伤的肩:“罢了罢了!”
他说着凭空变出纸笔。那墨笔甚至未曾经手,只凭空便在纸上写好了一封书信。
宋翎风看着他一笔一字,依稀认得出其中大致内容关乎韩闯一事。
除了陈述事件,也劝诫了韩凝勿去干涉。
似乎……眼前这人已知晓了此案凶手。
宋翎风虽时常帮着官家断案,却不是一定要刨根问底的。他查案只为了旧事,不为权贵伤天害理,也不因愤懑替天行道。
加之……
他探不出此人修为,只觉得肩上的伤隐隐作痛。
宋翎风忽的没来由生出些后怕来。
沈一墨似乎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却也没戳破,只将那书信装进信封,并着一枚玉牌递给他。
“明日你拿着玉牌去城东的复来坊,自会有人领你去韩凝住处。”沈一墨思索片刻,又叮嘱道,“见了韩凝只说自己是顺路送的信,多说无益。”
宋翎风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便瞧见沈一墨要走,连忙追上去想要拦下:“阁下!三年前,姻缘庙……”
沈一墨头也不回,尾音被拉长:“韩家堡有你要的答案——”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
宋翎风收好了那信件,低头去看那玉牌。
金色细描边,白玉牌身,刻画了苍鹰翱翔,另有一个下陷的“墨”字,系上一小段红绳,出乎意料地生出几分尊贵来。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三年前的旧事……与韩家堡又有何关系?
次日一早,宋翎风趁着赌坊尚未打烊递过了玉牌,被人蒙着眼领上一架马车。
马车一路飞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目的地。
宋翎风眼前的绸带被揭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隐于大漠的沙堡。
它像是一座异域的宫殿,在黄沙的背景下显得更加气派。
桃花庄的少爷生长在南方,见多了篱间竹影溪水潺潺,踩遍了泥土湿润落樱缤纷,突然置身于漫天黄沙之中,缓了缓神才勉强适应。
车夫与韩家堡的家仆沟通几句,交代完便将东家的玉牌归还给客人,随后客气告辞。
宋翎风得了贵客才有的礼遇,虽不曾得见韩凝,却也被事无巨细地关照着。
他不禁有些好奇,这玉牌的主人于韩家堡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
门外的家丁将他领到内院一个约莫二十二三的青年面前。
那青年原是在练着剑,余光瞥见客人便停了手,将剑收起过来作揖。
“贵客来访,有失远迎。”青年嘴角微扬,“区区韩清越——家父闭门谢客,家中大小事务暂交鄙人——不知贵客如何称呼?”
“宋予燎。”宋翎风抬手回一个揖礼,“少堡主不必客气,你我年纪相仿,‘贵客’二字实不敢当。”
他并不打算在此处多留,故而不必了解沙堡情况。他也不打算早早亮出底牌,故而并未交出那纸书信。
“宋予燎……”韩清越轻声重复一句,想起来什么,“原来是桃花庄的公子!家父有一旧友说来也是南安人士,听闻他家小子与宋公子年纪相仿,不知宋公子可曾识得?”
宋翎风眸子一动:“少堡主所言……可是枫庭的乱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