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度上山时,已经过了阳光最刺眼的正午,山上开始降温了。
喻晨还是有些疑惑,紫苏村地处西北,冬长夏短,虽说三月快要过去了,天气也并没有多暖和,也就土生土长的村民冻久了不觉得,山上高些的地方积雪都还没化净,植物生长得很慢,树木都才冒芽没多久,地上连杂草都看不见几株。
这样的条件,哪来的药材给戚月采?
可虽然疑惑,可到底没有多嘴去问。戚月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喻晨还是想静观其变。
戚月这回是带着明确目的性的,可能是怕天黑了山路难行,因此尽可能的抓紧时间。两人沿崎岖的山路缓缓上行,最终停在了一片铺满了枯枝的空地上。
肉眼可见之处除了枯枝和雪化后泥泞的土壤外,再看不见其他的东西。可戚月已经兴冲冲拿着铲子过去了。
她肚子还不算太大,蹲下也不费劲,眼见着她蹲在那儿忙忙活活,喻晨还是没忍住好奇走了过去。
只见戚月在一株立在土壤中的枯枝周围小心翼翼地挖着,细看下,才现那不是枯枝,而是有些软,像某种菌类,又像刚从土里出的芽,只有两寸多长。
不一会儿,戚月就把那菌类的根挖了出来,因裹着湿厚的泥土,也看不出是什么样,只知道根肯定比冒出土的芽长一些,也更粗。
喻晨再也忍不住好奇,张口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戚月小心翼翼将挖出来的东西放在篮子里,转而朝另外一株下手,根本连头都顾不上回。喻晨这才现,眼前这一片枯枝败叶中,藏了不少这样的小芽,全挖出来,少说也能装满好几个戚月提来的菜篮子了。
“虫草。”戚月头也不回道。
喻晨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意外:“传闻夏天是草,冬天还会变成虫子的那个?”
戚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
这个地方是原身上山挖野菜时曾经路过的,匆匆一瞥的记忆,原身根本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戚月却觉得惊喜。
她的药坠里虽然有数不清的虫草,但只能给人开药的时候拿出来用,不能批量贩卖。这里的虫草可不一样,这遍地的,可都是钱啊!
想到喻晨的反应,他应该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戚月便问:“你知道这东西的市价吗?”
喻晨想了想答:“市面上不算常见,一钱少说也要卖七两银子。”
闻言,戚月默默算了起来,这个世界里,一百钱是一斤,这一大片要是能出一斤的量,那她岂不是要含泪血赚七百两?更不要说看这虫草的个头都不小,如果品质好的话,肯定不止这个数。
她还可以将品质不怎么好的虫草挑出来,以后做成药膳卖,也都是钱呢!
想到这些戚月就两眼放光,她眼下最需要的就是钱了。
喻晨帮不上忙,便走远些去砍柴,不多时就装满了一竹筐,又捡了不少木柴用藤条扎成捆。再回头,戚月那竹篮也满了。他抬头望了望天,对戚月道:“我们早些回去吧,”
戚月嘴上说着来了,将手中虫草的挖出来后便站了起来。蹲久了腿有些麻,戚月原地跺了跺脚,又弯腰在小腿上捏了捏。
“腿麻?”喻晨问。
戚月摇摇头,“没事,快回去吧。”
回程并没有浪费多长时间,到喻晨家门口时,天都还没黑,是以院门外那鬼鬼祟祟的身影看着犹为显眼。
“咔嚓咔嚓”的声音吸引了喻晨的目光,回头就瞧见戚月正在掰他手里提的那捆木柴,而后均匀地摆在竹篮里,直到外表看起来这只是一筐碎木柴了,才满意地拍了拍手站起来。
喻晨不禁失笑,这女人还知道财不露白,却也不想想,这东西现在的样子放在村子里有没有人真的会认识。
做完这一切,戚月提着篮子走到他家院门口,在那对着他家大门上的铜锁生拉硬拽的人旁边站定,笑吟吟地问:“干嘛呢?”
那人擦了把额上的汗,语气懊恼又着急:“里面有我家的野猪,我得赶紧把这锁撬开,不然一会儿戚月那赔钱货该回来了。”
“哦。”戚月看着他笑笑,见喻晨也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便朝他伸了下手。后者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失笑着将铜锁的钥匙递给戚月。
戚月转手就将钥匙递给那人,道:“你试试这个。”
那人头也不回,匆匆道了声谢就去开锁。
“咔哒”一声,铜锁被打开了,那人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猛然回头,正对上戚月那带着大片胎记的脸。
戚大强冷不防被吓得退了两步,差点叫出来。
戚月嘴角上挑,眼底却没什么情绪,语气冰冷地问:“戚家宝,你听谁说里面的野猪是你家的?”
见偷拿不成,戚家宝所幸也不装了,抬手就要去推戚月,被后者侧步躲开。戚家宝大骂:“都是你这个赔钱货,老子在家睡个觉都睡不消停,他们回去吵个不停不说,老子还要被我娘支使来扛那劳什子野猪,你要是早点把野猪给我们家送来,至于这么多破事儿吗?”
戚月闻言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废话,随手将手中的药粉拍到了戚家宝口鼻处。先前往戚大强头上泼的那桶水里已经掺了那种致幻的草药,如今戚家宝也中招了,一家人就是该整整齐齐。
药粉中还掺了些别的东西,治肝阳不足的,像戚家宝这种肝火旺盛的偶尔用一次,量也不多的话,顶多上几天火,嗓子疼得说不出话而已。
让他嘴贱,哑巴几天大伙都清静,李氏和黄氏搞不好还要谢谢她。
戚家宝被呛得直咳,每每张口想骂人,都被呛得更狠,肺都快咳出来了才稍稍缓过来些,才觉出刚才混乱间他咽下了不少东西。
“你他娘的……那是什么玩意儿?!”戚家宝现在骂人都有气无力了。
戚月冷哼一声,信口胡说:“面粉!再不滚,别怪我往你嘴里灌屎!”
想想那个画面,戚家宝情不自禁哕了一口,又呛得实在难受,只得撂下句“你给我等着”的狠话,匆匆忙忙跑了。
“进去吧。”戚月道,转头瞧见喻晨正看着自己,面上表情似笑非笑的,也拿不准是个什么意思,不禁问:“你干嘛?”
喻晨摇头,“没,就觉得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戚月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句“神经病”,自顾进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