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李夫人,她身上的哑毒是清干净了,只是人还蔫吧着,不怎么见人,不怎么说话,也不管宋心竹如何,整日窝在房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什么法。
刘婶叹道:“那李夫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亲爹又对她不闻不问,她男人这些日子更是没个动静,也不知道这孩子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
是了,即使宋大夫忙得抽不开身,可也托喻晨传过口信,带过吃食给女儿,可宋心竹的丈夫,这么久了别说人影,连句话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死了呢。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家事,戚月没有过多打探的欲望,只淡淡道:“刘婶也别太忧心了,都是不相干的人,孩子生完出了月子就该走了,以后还见不见得上面都说不好。”
“也是。”刘婶满脸唏嘘地点点头,正要换个话题,就听屋子里传来一阵急慌慌的脚步声。
“戚大夫!戚大夫今天出门了吗?”小梨一边焦急地嚷嚷着一边跑了出来,见着戚月如同见了救星,“戚大夫,你在家就好,我家小姐好像,好像破水了!”
戚月豁然起身,吓了刘婶一哆嗦,下意识去扶人,戚月已经快步冲进去了。
赵婆婆听见动静刚从房间里出来,见戚月这架势也是吓得不轻,忙劝道:“戚大夫小心点儿,你自己也带着身子呢!”
戚月却是顾不上那些,快步冲进了宋心竹的房间。
宋心竹蜷缩在床上,疼得直冒冷汗。戚月连忙上前,沉心诊脉。
赵婆婆也走上前,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继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戚月听了,顺着她的目光朝宋心竹腿间看去,随即脑袋里“嗡”的一声。
完了,脐带脱垂。
戚月大脑一片空白,赵婆婆在旁说了什么也无心去听,完全出于本能垫高宋心竹的下身,让小梨快去烧热水,又快说了几样药材让钟秀秀赶快煎好送来。
随即戚月拿出了银针,有条不紊地落了几针下去,心里却慌得不行。
宋心竹的宫口还没有全开,用前世的计时方式,她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一到,如果脐带不能还纳回去,胎儿就会缺氧而死。
现在只能通过刺激宫缩频率加快的方式,让宫口快些打开,这样脐带受重力影响自己退回去的可能才会更大。
戚月深吸了口气,再度给宋心竹诊脉,而后再落几针。
宋心竹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湿淋淋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看得人揪心。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赵婆婆也有些不忍,转头又去看戚月。
在她看来,产妇临盆,孩子还没见头就先露了脐带,那这一胎基本就没希望了,她不太明白戚大夫到底在坚持什么,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出于良好的涵养没有干预,可心里也是在打鼓的。
就见戚月不知道第几次诊脉时,突然面上一喜,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就见宋心竹露出来的那一小截脐带奇迹般地退了回去。
这时,钟秀秀也端着药碗急慌慌地跑了进来,和赵婆婆一起,扶着宋心竹把药灌了进去。
眼见着宋心竹疼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戚月顾不上许多,假模假样在袖子里摸索片刻,实则从药坠里调配好了提神补气的药丸塞进宋心竹的嘴里。
那药入口即化,顿时化作一道暖流淌进胃里,宋心竹肉眼可见地恢复了精气神。
戚月沉声道:“宋小姐,我给你吃的药都是让你加快宫缩尽快生产的,虽说会更疼一些,但是用时最短,不会让你遭太久的罪,所以你一定要撑住,你父亲还在等着抱外孙女呢。”
宋心竹疼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无心去仔细思考她说的这番话有哪里不对。
倒是赵婆婆意外地看了戚月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虽说是尽快,可到底是个头严重标的胎儿,从早饭后折腾到傍晚,也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喻晨午饭时就回来了,见众人都在忙碌,也就看着烧水的工夫捎带做了点简便的吃食供大伙充饥。
折腾到入夜,李夫人似乎是坐不住了,几次从房间出来朝宋心竹的房门张望,最后更是直接闯了进来。
戚月正在行针,听见房门传来巨响也没见慌乱,不紧不慢落下最后一针,而后才转头冷眼看了过去。
李夫人被她看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显然失语这一个多月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可随即不知道是从哪偷吃了熊心豹子胆,大着胆子颐指气使道:“我说你这赤脚郎中到底靠不靠谱?这都多久了还生不下来?”
钟秀秀看见这泼妇就烦,挽起袖子就要把人赶出去。
李夫人怎么可能会被个小丫头吓唬住,随手就将人推了个跟头,嗓门儿也更大了,“要实在生不下来,我们也不求母子平安,只要我的乖乖大孙子没事,一切都好说!”
言下之意,保大保小在她心里是早就决定好了的。
戚月能容忍她说了这么多,实在是现下无暇搭理她。
许是忙了一整天太过劳累,她额头见了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听李夫人说完,戚月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弧度来,配上那覆盖了半张脸的青红胎记,显得尤为可怖。
李夫人下意识退了几步,戚月也就慢悠悠地欺进了几步,最后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李夫人的喉咙处,语气玩味道:“看来李夫人没尝够教训,那我自然也不会介意李夫人日后都是口不能言的样子。”
听了这话,李夫人明显是蔫儿了。
正打算偃旗息鼓,就听躺在床上气力不济的宋心竹突然弱弱地道:“戚大夫,我,我听婆母的,保小……请你一定,一定要保下这个孩子……”
戚月闻听此言,浑身气血翻涌上头,头一次对即将生产的产妇也没了好耐性。
“都给老娘闭嘴!谁再啰嗦,统统给你们毒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