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离开之后,道祖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坐着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错了吗?他收了这些徒弟,一个个都真心相待,想要让他们在灵宗内活得开心而简单,将来也得以顺利飞升,且做个对九界有用的、心怀天下之人,不管出身如何低微卑贱,不论这世道对他们如何残忍冷漠,他都一视同仁。
难道他这么做,也是错了吗?
他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昨日夜间,他亲眼看到他亲手封印过煞核的弟子,毫无丁点仁慈之心的杀人夺命。
死了那么多人啊,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些在睡梦之中无辜死去、又被变成了煞物的可怜人。
还有灵毓,被变成了那副模样,他饶是想想,都觉得难以喘息,像是被一块重石狠狠压在心口似的。
灵毓曾经问他,说为什么不相信他说的话,为什么偏偏信了藏地凤浪。
他不知该如何给灵毓一个答案。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一旦承认那个煞修就是藏地凤浪,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按照灵宗的宗规戒律,杀了藏地凤浪,以正门风。
所以他决定私下寻找真相。
真相寻到了,却是如此残酷。
他这辈子,很少有后悔的时候,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确是有些后悔了。
他也许,真的不该带着仁慈之心,将藏地凤浪从魔界和人间界的交界之处,带回灵宗,煞修也许永远都是煞修,哪怕他倾尽全力,也最终无力改变。
道祖重重叹了口气。
他将长生和藏地凤浪,一起召了回来。
他见到藏地凤浪,那孩子对着他兴奋地喊了声“师尊”,模样还很是高兴。
道祖私下里问长生,你在和凤浪一起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凤浪有哪些异常举动。
长生自然是说没有,还说凤浪表现的很是积极,而且实力大有提升,至少实战的时候,再不会遇到强悍的对手便吓得哇哇大叫往后面跑了。
道祖思前想后,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藏地凤浪表现的太过正常了。
纵然是道祖,也自认为他不可能在杀了那么多人之后,还能如此坦然地面对师兄师父,像是无事生一样。
于是,道祖为了搞清楚真相,便将藏地凤浪带到了一个旁人寻不到的地方。
藏地凤浪打探着周围长长的密道,倒也不怀疑什么,只是好奇问道:“师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道祖走在前面,说:“去一个一旦石门关闭,就再也不可能打开的地方。”
藏地凤浪更是好奇,说:“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道祖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
晏天痕捏了把冷汗,说:“道祖这个时候,是打算和凤浪同归于尽吗?”
蔺玄之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可能有这个想法,但这个时候,师尊什么都还不曾交代,他不可能轻易就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子,更可能的是,他打算将凤浪关在此处。”
这密室,乃是一块天外陨铁打造,上面爬满了高深的咒符法印,乃是一个天然的法宝。
而且,这法宝的等级,是如今已知的所有法宝,都难以企及的。
道祖带着藏地凤浪,进了这密室之中。
道祖道:“跪下。”
藏地凤浪先是一愣,接着便听话地双膝跪地。
道祖拿出了一个丹药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枚丹药,递给藏地凤浪,道:“吃了它。”
藏地凤浪大约是太过信任道祖,竟是什么都没问,便将这枚他绝不可能认识的丹药吞了下去。
晏天痕摇摇头,啧啧说道:“傻孩子,这丹药是用来逼供的,一旦他说一句假话,就会崩裂一根筋脉,这种痛苦,是谁都难以忍受的。”
蔺玄之凝神,道:“可是,我的记忆之中,凤浪并未受过重伤。”
晏天痕说:“肯定是实话实说了呗。”
道祖声音清冷,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任何问题,你都要实话实说,若是你说一句假话,便要遭受锥心之痛。”
藏地凤浪吓了一跳,有些瑟缩地说道:“师尊,有啥话好好说,能不能别动手啊?我可害怕了。”
道祖面无表情看着他,说:“我是说真的。”
藏地凤浪有些犯愣地挠了挠脑袋,说:“哦,好的,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师尊放心。”
道祖深吸口气,道:“西岐镇惨案,和你可否有关?”
西岐镇便是灵宗界内的一处安然的村镇,也是最近才被屠灭的一个镇子,那里的人全都变成了煞物,还是道祖带了灵宗弟子,亲自前去彻底将它们绞杀的。
可谓是骇人听闻,令人指。
藏地凤浪瞪大眼睛,道:“当然没有关系,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不是你杀的吗?”道祖声音赫然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