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夸张吗?”他失笑:“既然这么麻烦,干脆换份工作怎么样?”
“有啊,大多数时候遇到的都是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无聊事件,结果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出来,所以我跑来跑去到处帮忙,每天都忙的不行。”
“不过,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既辛苦又不那么公平,但这确实是一条通向我理想的道路。”她说:“况且,这条道路上也有与我算得上志同道合的友人,我对目前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每天都是事件吗?你明明才说过自己不是侦探的。”他听着听着,突然愣住了,“你不会……”
这句话非常轻,轻到最后的几个字甚至没有说出口。
“不会什么?”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没有什么。”他神色如常,却并没有接话。
直觉,或者是危机感在向他发出警报。
就保持在现在这个模糊的限度上。
一旦说破,就难以再假装不知。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t
白夜行宫其五
“山岸先生。”九条九月找到了二楼主屋里面坐着等待的山岸辉司,“我们解开您的谜底了。”
“……居然被解开了吗?”山岸辉司脸上并没有开心或是因为要交付自己的作品而显得不舍,反而表现的有些愣怔。
“信一,把你的邀请函给我吧。”他颇有些意外地说道:“没想到这种难为人的谜底,你居然真能够解开啊,之前看你的表现,我还以为你跟真司一样都对这方面的东西不感兴趣呢。”
银发的男人忍不住想: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这些谜底出的很难为人啊。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样脑回路的家伙才能想出这种刁钻的难题。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个脑回路一样奇怪的家伙把它们一个不剩全解了出来。
“我并没有出上什么力。这些谜题是她解开的。”他于是这样解释。
“咦?”因为是不认识的陌生面孔,看起来又年轻的像大学生,山岸辉司根本没有想过其实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孩子解出了自己的谜题。
“九条,把邀请函给山岸先生吧。”
“九……条?”白发的老人听到这个姓氏,目光忍不住转到她的面孔上,果然隐约从五官中辨认出几分熟悉的影子。
“你……你是九条宫城的?”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九条宫城是我的父亲。”
九条九月终于知道老家那张莫名其妙的请帖从何而来,原来山岸辉司这个日本知名的建筑家竟然是自己父亲的老熟人。
“难怪啊……原来是宫城的女儿,怪不得你可以解开我的谜底,大学的时候宫城可是我们社团最聪明的那个人。”山岸辉司用一种怀念又惆怅的表情凝视着她,仿佛透过她的脸看见了不知相隔了多少年的那段青春岁月。
“你父亲送给你母亲的定情信物,还是用我的工具刻出来的呢。”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九条九月露出了长辈慈爱的目光:“结果因为东西被他借走了不肯还给我,害得我选修课的期末作业差点没交上。”
这种事情……九条九月一听就知道,也就只有她那不靠谱的老爸干的出来。
“那么,宫城人呢?他当年突然辞去东大的教职,跟你母亲一起跑去了那个叫杜什么町的小地方,又过了几年突然就没有消息了。”
“……”对着面前老人期冀的目光,九条九月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如实作答。
“他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九条九月的父母去世的很突然,她当时年纪也还小,对父母曾经的人脉没有半分了解,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他们在杜王町的熟人,东京这边的人都没有渠道通知,九条九月也是刚刚才知道父亲还有这样一个老朋友。
“果不其然吗?”山岸辉司沉默良久,已经遍布皱纹的双手一瞬间捏紧了手杖,“虽然我早就猜到了,不过看到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些希望。”
他看向那双和她父亲一模一样的红色眼睛:“你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真的非常相似。”
【我所愿意托付自己自己得意之作的人,并不仅仅是推理能力出众,或者熟读艺术史的人。
他必须是一个发自内心真正热爱艺术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为美而驻足。一个能够真正欣赏艺术的人,是不会忍心错过如此美丽的景色的,对吧?宫城。】
“你有印象吧?三楼的那个房间,那一关是还在大学时你爸爸和我一起设计的。我们两人当时都是东都大学侦探社的成员,当时我想了很多个不同的版本,依旧觉得哪里不够,于是宫城他就出了这个提议。”
他的笑容带上了一丝苦涩:“其实,除了宫城本人,我本来没想过有人能通过第二个关卡的。”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音信,哪怕我寄出了信件和邀请函,心里其实也并没有报多少期望,我知道他不会再跟我有联系了。”
他抚摸着手边木桌上那个精心雕琢的石像,长叹了口气:“虽然宫城没有出现,但它最终还是落到了宫城的女儿手里。”
“这可能是命运的抉择吧……”他无比郑重地捧起那尊“日光女神”像。
“这个雕像就交给你了,九月。”
九条九月接过那个雕像。
好重。
这是入手后的第一个想法。
但是,远比想象中的要轻。
山岸辉司又长叹一口气,弯起脊背疲倦地重新缩进宽大柔软的红色天鹅绒椅子里:“你们两个可以多在屋里面转转,喜欢的话,留下来住上几天我也很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