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勉强称得上是知识储备丰富,但并不能算非常擅长推理,此时颇有种无从下手之感。
两小时的时限,此时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她依旧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山岸辉司说让大家到处去逛逛,再结合他现在翘首以待,似乎很有信心短时间内不会出现破解者的表情,想找到谜底肯定需要在庄园内各处走动。如果不能尽早想出答案的话,恐怕到时候即使解开谜底,时间也不够用了。
一对缠绵的情人从她面前经过,他们互相耳语,依偎在一起彼此说着悄悄话。看他们似乎想要离开大厅去往阳台,九条九月很识相的给他们让路。
那个红裙的女人媚眼如丝的望向她,纤白的手指在唇边比了个飞吻,拇指无意间撩动了耳边不规则的珍珠耳坠,银色的细链晃动,留下如风吹流水一般的淡淡涟漪。
畸形的珍珠——巴洛克。
九条九月意识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
这个名字起源于推崇古典主义的法国对当时意大利流行的充满大量华丽的雕刻与壁画的繁复建筑风格的蔑称,但是后来却成了人们对这种风格最习惯的称呼方式。
虽然这座庄园的设计风格从里到外都跟巴洛克扯不上半分钱的关系,而是规整又庄严的古典主义风格。但既然巴洛克是畸形的珍珠。那同一时期法国流行的古典主义,可不就是形状规整的珍珠吗?
九条九月捂着额头苦笑了一下。
昨天还在和怪盗小鬼斗智斗勇,害的她都形成思维定式了,看到写满字的邀请函下意识就以为是文字游戏。结果直接忽视掉整张邀请函上最醒目的大珍珠,傻乎乎的对着根本没有特殊含义的文字研究了好几个来回。
九条九月跟身边的男人讲述了自己的推理。
“也就是说。”他明悟:“需要我们寻找的是古典主义的建筑吗?”
“那我们现在出发吧。”他正要抬脚,回过头却发现明明已经得出答案的那个人依旧站在原地:“九条?”
“这可就麻烦了啊。”九条九月无奈的回应他:“这座庄园里的建筑,十个里有九个都能和古典主义扯上关系。”
山岸辉司曾在法国留学学习建筑学,法国最出名的建筑风格有四种。分别是十七世纪流行的古典主义,18世纪资产阶级贵族中兴起洛可可风格,18世纪下半叶启蒙运动兴起的新古典主义,还有18世纪末的浪漫主义。
九条九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几者之间的区别:“如果能区分古典主义和新古典主义的话,我们就能缩小寻找的范围。但这两者的风格实在是太过相像,都是对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的学习和模仿。对我这样的外行人来说,完全辨别不了他们之间的区别。”
解谜时间一共只有两小时,这么大的庄园,就算能够区分,剩下的那么多建筑,难道要一个个的去找遍吗?到巴洛克为止,她的推理应该没有出错,但剩下的地方肯定存在问题。
她低下头安静的思考,回顾,银发的男人在一旁安静的没有打扰她。
古典主义。
她的目光瞟过挂在大厅走廊上的油画——是仿制安格尔的《大宫女》。
对面墙壁t上挂着的则是《埃劳战役》。
这两幅画的年代,她记得……
九条九月往长廊的前端望去,两侧挂的基本都是仿制前代的名作。虽然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作品,但从少数她能认出的来判断,作品整体的年代是越来越古老的。
她仔细凝视分辨着,眼神也随之越来越发亮。
古典主义和新古典主义,不仅可以指代建筑风格,同样可以指代绘画风格。并且和建筑风格上的难以区分不同,在绘画风格上,新古典主义多为表达现实或历史性的题材,而古典主义则多为历史故事,神话故事,还有宗教题材的作品。
《大宫女》和《埃劳战役》都是新古典主义的代表作。
九条九月立刻做出决断:“我们往前走。”
两人沿着长廊向前走差不多三分钟,出现了一条向上的楼梯,楼梯另一侧的长廊上没有挂上装饰性的油画。
九条九月正打算顺着楼梯向上走的时候,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脚步声。
她拉着旁边的人躲进楼梯的夹角内,放轻了呼吸。
“直接走上去就好了,为什么要……”跟做贼一样。
这句话没说完,九条九月就将食指抵在他的嘴边,示意他噤声。
大概不到半分钟后,有人从楼梯上走下。躲在楼梯后面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在他又往走廊的方向跨了两步后,那张与宴会的主人,山岸辉司无比相似的面容便暴露在灯光下。
九条九月躲在楼梯昏暗的夹角内,从她的角度可以看清外面的人,但站在走廊上的人如果不是刻意注视,是发现不了楼梯下面还有人的。
显然那个站在走廊上的人就没有发现她。他此刻正拿着手机在跟什么人打电话,神色暴躁,甚至可以说有点癫狂。
那双瘦的骨节突出的手紧紧捏着手机,用力到让人感觉下一秒身体里的骨头就会穿透皮肤刺出来。
挂断电话后,他向旁边招了招手,一个黑衣服侍从打扮的男人便站到他面前低头听他的嘱咐。
“注意宾客的动向,虽然我不认为有人可以解开那个老头的谜底,但是不能让雕像落到别人手里。”
“是,少爷。”
等他们走远后,九条九月才从楼梯背后走出来。
“那个男人你认识吗?”九条九月问。
“他应该是山岸辉司先生的儿子,山岸真司。”男人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些迟疑,“我上次见到他已经是很多年前了,他的气质好像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