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禹霖已经成了木塑,他颤抖着眼神看着他哥在剖白中渐渐崩裂。
“我没有资格再让她爱我,对吧?”谭郁川眼睛红到不能再红,“但是她回来了。”
“我做梦都想让她回来。她坚强、还勇敢,愿意重新接受我。我感恩戴德,我每天都在感谢老天,感谢她。”
“这样的陶绮言,不是让你用那种态度对待的。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说任何中伤她的话。”
“听懂了吗?”
“知道了……我知道了哥。”谭禹霖呼吸紊乱,抖着手去扶谭郁川的肩,慢慢把他抱住,“我不会了,真的……”
门外,江宛早就已经支撑不住,靠在墙上,紧紧捂住嘴。泪水源源不断从眼眶溢出,她在朦胧中克制不住地往外看。
隔着通透的落地窗,陶绮言身影孤瘦,安静站在塘边,一节脖颈低垂,细得让人心头慌。
*
陶绮言把鱼食密封好,放到外面的花艺架上。转身就看到谭郁川朝她走过来。
脚底僵住,直到男人的手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拉着。
“去屋里。”
陶绮言微一点头,跟着他走。
她落后半步,忍不住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他之前,有到酗酒的程度吗,所以才把胃喝坏了。
原来他真的没有好好爱惜自己。
直到进中厅他也没松手,江宛端着刚切好的水果拼盘,看见他们紧紧相牵,脚下一顿,随即笑着招呼他们过来。
陶绮言叫了一声江阿姨,手里使暗劲想挣开,没挣动。察觉到厨房那边家庭佣人的视线,她耳尖有些红,可谭郁川还一副完全没察觉到的样子。
“谭郁川。”她小声叫他。
谭郁川回头,看她脖子都红了,就松了劲。
陶绮言从他身侧擦过去,走到江宛那边。
“江阿姨,我能帮什么忙吗?”
“不用,你坐下吃水果。”
江宛把她拉过去,让她坐下,递了一块果汁橙到唇边。
陶绮言有些受宠若惊的局促,张嘴吃下。
橙子块不大,陶绮言吃相也好,垂着头小口小口地嚼。江宛坐在身边,从她的额角眉梢看到鼻尖下巴,眼圈又无声红了。
怎么忘了,未菱离开得那么早,绮言又怎么会是无缘无故那么懂事的。
之前下定决心要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照顾,怎么时间一长,全都忘掉了呢。
看她好像是要抬起头来,江宛心头一酸,忍不住倾身过去把她抱住。
陶绮言全身僵住,不明缘由,还是慢慢抬起手臂,在江宛的肩头轻抚。
“江阿姨。”
江宛眨掉那点泪意,松开她,笑着说:“言言,阿姨给你备了一份嫁妆。”
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就像母女间的悄悄话。
从谭禹霖口中听到和亲耳听到是不一样的。陶绮言缓缓睁大眼,刚要说什么,就被江宛打断。
“你不用有负担,不是说你和郁川结婚的嫁妆,就是你的嫁妆,你自己的。”江宛眼圈有点红,紧紧拉着她的手说,“就算你不结婚,那份嫁妆也一直在那,就是你的。你年纪轻,不知道当妈的,都会给女儿准备一份,要是未菱在,也会提前备好的。”
江宛在此刻,拉着陶绮言的手,无比想念简未菱。她想,若是未菱还在,一定比她更想把全世界都留给自己的女儿,让所有人都对她好。
偏偏自己的郁川做了那样的事,让她伤心,让两人走了那么多弯路。
陶绮言怔怔望着江宛,她眉目温柔,怜爱地看着自己,还同她说了那样的话。
她忍不住想,如果妈妈在,会不会也像江阿姨一样,备好一份嫁妆,期待她和谁相携相伴。
一定会的。
妈妈都是这样的。
她眼圈倏地红了,憋了一天的情绪在此刻就地塌陷。陶绮言想让妈妈再抱自己一次,她已经忘了简未菱怀里的温度。
江宛紧紧抱住了她。
*
晚饭前那会儿,闷了一天的雨终于噼噼啪啪下起来,外面石板路上冒起一阵白气,直到这段时间的暑热完全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