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雪镜瞳仁剧烈一缩。
当日在大明宫藕花亭,景珣那竖子也说过这句话,这两幕在脑中来回切换。
她乍然现,两人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和语气,都极为相似。
为何会这般巧?
袁雪镜冷不丁忆起襄王府宴那一日,她弹完琴期盼的看向景珣,景珣当时在看的人……难道就是庾昭月?
这个猜想令她如鲠在喉。
太夫人见庾昭月嘲讽自己年老昏聩,气得身体颤。
庾昭月静静看了她一息,见她面色红润,料想她不会昏过去,便将堵在喉咙里的不快,一并吐出。
“其二,她长兄品行低劣不堪,罪行罄竹难书,您不介意脏了自己的嘴,但是我怕脏了自己的耳朵。”
“庾昭月!”太夫人目眦欲裂,疾声暴喝。
这个大逆不道的孽障,当众嘲讽她之后,居然还敢当众教训她!
庾昭月迎上她几欲喷火的眼神,默默挺直脊背:“其三,我的确心胸狭隘,此事长安人尽皆知。”
“当日窦岚一事闹到皇太后面前,我也未曾扭转性情,您若想让我改,怕是只能等下辈子了。”
“不过若真有下辈子,我还想做祖父的孙女,还想做爷娘的女儿,却不愿再和您成为亲戚。”
阿爷这一生母缘太浅,庾昭月每每忆起都觉得痛心。
抱厦内,邬在非悄悄看向景珣,自家大将军比庾公还惨,父母缘皆薄。
景珣垂下眼眸,遮去眼底汹涌汇聚的暗芒。
茶室正门外,庾绍匆匆赶来,侍女们正要禀报,庾骁和崔氏一人一个,利落劈晕。
一门之隔,太夫人只觉气血在身体内乱窜,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爆炸。
她死死瞪着庾昭月,二郎这个大孽障,生下这个小孽障,父女俩都是来索她命的!
袁雪镜见她气喘如牛,瞥了眼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挪了下位置。
太夫人听到杯盏的声音,想也不想就举起茶盏,用力砸向庾昭月。
暮春和清夏连忙将她往后拽,堪堪避开了茶盏,但是裙摆却被茶水溅湿了。
门外,庾绍听到杯盏落地的声音,急着就要冲进去。
这时候,太夫人恶毒的声音传来:“你这个不敬尊长、口无遮拦的孽障!当日怎生不病死在祠堂!”
庾绍只觉脑子被人砍了一刀,整个人趔趄不稳,身体晃了两下。
庾骁连忙扶住他,崔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无声的安抚。
面对太夫人声嘶力竭的诅咒,庾昭月眸光无波无澜,甚至还有些释然。
“这才像您,您明明就憎恶阿爷,也憎恶我,却总想演祖慈孙孝,平白惹人笑话。”
庾昭月说到“惹人笑话”时,淡淡瞟了眼袁雪镜。
袁雪镜没想到她眼睛这么尖,倨傲的瞪回去,娇滴滴开口:“姑祖母,你千万别生气,七娘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
“她只是巴不得将我气死!”
太夫人怒火更旺,咬着后槽牙恨声道:“来人,去请家法,我今日必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