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燕,你自诩长安城贵妇楷模,做出残害婆母的恶毒行径,居然还不知悔改?”
庾显立刻挡在杜氏身前,急切道:“阿爷,阿娘只是鬼迷心窍了,阿娘,你快朝阿爷认错啊!”
杜氏缓慢拉开儿子的手臂,盯着庾望一字一字道。
“我半个字也没说错,她早就该死了!她早就该为我儿子偿命!我恨不得她今日淹死在污水沟里!”
此言一出,屋内人纷纷震惊。
庾绍赶忙握住崔氏的胳膊,将她往后拉了一步。
庾清月双目瞪圆,不敢置信的望着杜氏,阿弟活得好好的,阿娘这是神志不清了吗?
庾望反应过来她说的何事,气得脖颈青筋偾起,怒目暴喝道:“你真是疯了!当年太医说你体弱,那个孩子本就生不下来!”
杜氏陡然提高嗓门,厉声质问:“若非她日日要我去立规矩,连喝一碗燕窝都要我亲口喂,我怎么会体弱?”
“若非下雪天赶着去伺候她用早膳,我怎么会摔跤?”
杜氏手指哆嗦着比划。
“那是一个成形的男胎,宋国公府的嫡长孙啊,就这样被她害死了,她却指责是我自己不当心。”
“我伤了身体,此后四年都未曾有孕,她一边指责我不会下蛋,一边督促我给你纳妾。”
“每一年,每一年皆是如此,你知道我过得什么日子吗?”
杜氏字字泣血,往昔端庄的面容,此刻变得无比狰狞。
庾望额头青筋偾起,握着佩刀的手,都隐约有些颤抖。
崔氏极轻的叹了口气。
杜氏忽然看了过来,眼神明晃晃写满幽怨。
“等我终于再次怀上,偏偏你进门了,我三月生下清月,你九月生下庾骁。咱们那位好婆母,却在我生产第二日,冲进我房中,嘲讽我无能。”
崔氏眉心微拧,庾绍悄悄拍了拍她后背。
杜氏笑笑,语气像是感慨:“你们游历归府那年,你以为是我撺掇那老虔婆给二弟纳妾,其实是她嫉妒你!”
“她一生不得夫君喜爱,自然看不惯二弟爱妻如命!”
“当然,我也嫉妒你,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何做弟弟的可以,做兄长的却不可以?”
庾望脸色难看至极,收起佩刀吩咐道:“来人,将杜氏关进祠堂,明日坊门一开,即刻送往家庙。”
杜氏癫狂大笑,拂开壮婢的手:“我自己会走!”
……
月轮悄悄爬上树梢,庾昭月从浴室出来,先去西厢房看了若竹,现她已经入睡,轻声退了出来。
等回到自己的寝房,霜秋吹灭灯烛,她从枕头下面拿出赤色锦袋,倒出那枚圆润的玉兔摆件。
她紧紧握着它,感受着暖玉的热意,慢慢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膳厅,她坐在北侧胡床上,厅内烛火通明,但是空无一人。
他又没来吗?
庾昭月鼓了鼓面颊,心头闪过一缕失望。
就在此时,鼻间倏然飘进一股螃蟹的清香,她双眸一亮,直起身朝门口望去。
很快,一道挺拔修长的人影出现在视野中。
他单手端着松木托盘,今日穿了件紫色联珠团窠鹿纹织锦袍,眉目被衬托的极其俊美,像是破开氤氲夜色而来的精怪。
景珣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惊艳,暗暗挺了挺脊背,一步步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