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喻的眼睛很诚恳。
是一个闷葫芦不会说谎的眼睛,但他本人似乎又很会利用他的诚恳。
其实濮喻的信是花了很多心思的,看得出有在努力为自己解释。
但他觉得濮喻没有完全说实话。
濮喻反而问了一个看起来好像隔得有点远的话题,他问:“那下周gdc那个会,你去么?”
宁颂说:“你明知道这个邀请函对我诱惑那么大……你这太不讲武德了。”
濮喻这时候垂下头来,说:“嗯,诱惑不大,怕你不理我了。”
宁颂看了看他,濮喻穿的严整,脖子上的痣在白皙的脖颈上若隐若现,瘦削的喉结滚动,有一种乖孩子的纯真的诱惑。
他说:“其实你确实很【秋刀鱼】,是我太迟钝,没看出来。我刚才还特地看了一下我们俩的聊天记录,好像从我生病那天开始,你就对我爱答不理了。”
“哪有。”濮喻说。
“怎么没有啊。”
从那天开始,他和【秋刀鱼】就基本只聊工作相关的事情了。
他看得出濮喻是有铺垫的。
但不会觉得濮喻有心机,只觉得濮喻小心翼翼。
濮喻说:“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也能理解。”
他都这样说了,看起来着实有点可怜,宁颂也不好再折磨他,长这么帅又这么诚恳,叫他怎么抵抗得了。他其实本来想逗一逗濮喻,刁难他一下,他觉得太正经反而有点尴尬,开开玩笑,就过去了。
他没有觉得这是很大的欺骗。
“还好啦。我能理解。不过没看出来,你还还挺能藏事。”
“以后都不藏了,”濮喻依旧一句一句地说,“我保证。”
“看在你可怜兮兮的这么费尽心思的份上,原谅你了。”宁颂说。
说完这个,两人反倒尴尬起来了。
香风一阵一阵,空气里似乎都有它们浮动的形状。宁颂说:“走吧,再不出就迟到了。”
濮喻“嗯”了一声。
濮喻给张叔打了个电
话,两人回去收拾了书包,他们录完节目,晚上要去看演唱会,中间不回来了,到时候直接返校。
张叔今天回家了,在路上还有几分钟才能到,他们就在前院里等着他。
但宁颂心里头一直翻滚着浪潮,他还有些话,想跟濮喻讲。
他觉得他应该讲的更明了,叫濮喻放心。
“我觉得你没说实话。”宁颂忽然说。
濮喻扭头看他。
“关于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宁颂说,“你是不是怕我也和那些人一样,因为别的原因,不喜欢你,也要和你做朋友?”
濮喻愣了一下。
宁颂觉得说出这种事,可能会让濮喻尴尬,他觉得这应该是濮喻人生中很叫他难堪的一段经历,还是他少年时期的一段阴影,叫他从此关闭了心门,再也没有交过朋友。他的信也再三强调他太闷,说怕他不喜欢他之类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他对自己性格上的否定,好像他性格如此,他自己也认为,别人不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当初看到自己的朋友那样说他,十三四岁的濮喻大概也有反思自己,觉得他们说的也都是事实。
但是他想叫濮喻知道,他不必这样想,因为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世上的确有人的性格不讨喜,但只要不是伤害他人的性格,任何性格都没有好与不好,为什么一定要要求一个人能言善道,要求一个人很会说话,很会为人处世,很阳光,甚至于要很成功,要符合主流趋向。社会这样要求,亲朋好友甚至父母也这样要求。
但性格只有适合不适合啊,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长,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同类。
他们不喜欢你,但总有人喜欢这样的你。
他想到他这段经历就很替他生气,甚至也很懊悔,自己说了和他在一起有些压抑的话,虽然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不是有心要伤害他,但是他能想到濮喻看到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多难过。
“我现在很喜欢你,你不要担心。”他对濮喻说,“以前不太熟,说了一些叫你难过的话,那不是我本意,以后做朋友,我会很真诚对待你的,不会像他们那样辜负你。”
濮喻就笑了,又苦涩又温暖。
但人不能贪心,先做朋友,就很好啊。
做能交心的朋友。
但他因为这些话,心中有一种很澎湃的潮湿。他想,哪怕他们将来也不会在一起,他也会很真心对他。
这样的宁颂,就是值得最好的,值得他喜欢他。!